二楼的赌桌上,愿意点酒水的顾客不多,茶舍也不希望他们点这些,专心在赌桌上将钱输光,离开才好。
所以章朗需要招呼的也只有四间棋房的顾客,每间棋房用屏风隔出四个小单间,深色古木的棋盘、矮脚桌,分别放置在一张印花的毛绒地毯上,两块蒲团坐落于两旁,给人舒适、淡雅之感,闹中取静于赌局旁,更让来此下棋的客人有自命高深之感。
每个棋房内都有两个侍女服侍一旁,也有两个护卫负责安排赌资与下棋过程的口角,葛老赖的悔棋做法在这里可行不通。落子无悔,护卫们会负责监督。
相熟的客人欲要点什么都是这些侍女先招待,生客要是不难缠,侍女轻易就能应付过去,最怕遇到的就是犹豫不决,又极为挑剔的客人,这种时候大多会交于白宇解决。
章朗初替了白宇的位置,还有些生疏,来到四个棋房间游走,房间内的侍女也还算照顾,有客人点茶、点酒了,都先应付者,没太指望这个新来的小子,只让章朗去楼下取酒水,没需求则静候一旁学习着。
章朗候在己号房,突然看到庚号房的侍女素娥向自己使眼色,忙赶过去。
房间内的屏风后,一鹿眼中年儒生正拉着翠环的一只手佯装思索,却就是不定点何酒,仅从侧脸就能看出深藏的猥琐,以及揉捏翠环柔夷的大手,丝毫未有松开的迹象,翠环介绍了半天,各种灵酒的特色,儒生皆置若罔闻,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松手,摆明了欲占便宜。
翠环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并未抵抗,反而用另一只手轻掩面目,浅笑道:“这位官人,您开开小女子的玩笑并无妨,可小女子那知道什么酒能让您包赢,真有也不用卖您,入您下棋的股,大家一起赚钱不是更好!”
儒生被反调戏,也不恼,反而手臂一拉将翠环拉人怀中,朗声笑道:“哈哈,你这小嘴倒是会巧言雌黄,就不知尝起来如何。”低头就欲亲下去。
章朗见此已快步冲了过去,一旁看管房间的护卫徐杰比他更快,先一步攻向了儒生的脸庞,重拳轰出,毫不留情。
儒生敢在清漪茶舍放肆岂是普通人,先一步灵活后仰避让,而徐杰胳膊一绕已反抱住了翠环,另一只手双指并起,点向儒生左臂的尺泽穴,儒生只能松开翠环反打。
未想到徐杰这招抢攻乃是虚招,一个转身就将翠环从儒生手上带出。
儒生吃了亏,并不退让,右拳迎面打来,还好徐杰对儒生的拳风早有防备,手掌竖起刚好击中儒生手腕,将拳风带偏。
另一位护卫魏宏也赶了上来,单臂横在儒生身前,阻其追击,并喝道:“朋友,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清漪茶舍闹事。”
茶舍中除了十多个养气大成的护卫,还供奉着两个筑基修士,眼前的养气修士在这繁盛的地市中闹事,确实不可能讨到好处。
儒生见护卫搬出了茶舍的后台,也收起了攻击架子,双手后背,昂首挺胸回道:“哼,我可没先动手,这娘们敢寻老子开心,老子教训她一下怎么了,至于你这朋友护卫怕不是与这娘们有一腿,才会争风吃醋,先对老子下狠手。”
徐杰似乎被别人点破了丑事,不等魏宏调解,率先发难道:“少废话,报上名来,清漪茶舍不欢迎你这种客人,咱们之后没完!”
哪想到儒生听到徐杰的威胁之言更有恃无恐了,居然重新坐回了蒲团上,掏出一块雕刻精美的令牌,扔在棋盘上,令牌上大大的正楷写着“玄武”两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字“参”,玄武卫作为新进太守李玄一的近身护卫,这一个多月跟随李玄一在嘉庆府继任以来,可以说是鼎鼎大名,将附近的贼寇狠狠整治一番,各个都是驰骋疆场的老兵,连章朗这样的初来者都有耳闻,而这个“参”字,说明儒生是参军职位,轻视不得。
儒生见令牌震慑了众人,才捋着胡须道:“洪道人刚向我们太守承诺,随时欢迎我们这些太守身边的亲卫,来清漪茶舍做客吃酒,没想到就是这么拳脚相加、恶言相对的招待,不知是洪道人的意思,还是手下缺乏管教,肆意妄为。”儒生倒打一耙的说辞,让局面的主客逆转,徐杰、魏宏的眼神中都有了闪躲、避让之意,儒生当然也知自己占据了主动,得势不饶人的又道:“哼,今日不给个说法,老子还不走了。”
说完还解下了武器长刀放于棋盘上,一副不愿善了的样子。
章朗见徐杰和魏宏都楞于当场,没了主意,马上反应过来这事闹大了,抬步欲找洪先生来主持局势,可刚转身又想到,事后徐杰和魏宏很可能因为此事要挨批,毕竟徐杰处理的有失分寸,而自己不就成了打小报告之人嘛!又传回身来,突然极中生智,踱步来的儒生面前,恭敬地作揖道:“贵客,我等几人刚刚招待不周了,小的在此给你陪不是,您要是气还不顺,打小的几耳光,消消气成不。”
说着已经主动把脸伸了过去。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儒生刚占了理,此时自然不会随便动粗,显得得理不饶人,而是满脸不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问道:“你是何人?能代表他们几人给我赔礼。”
章朗满脸堆笑道:“贵客言重了,小子只是一个送酒水的小二,谁也代表不了,只是完成自己的职责,客人要在清漪茶舍喝茶、喝酒都是小子的事,刚刚翠环姑娘帮了小子的忙,却受了气,更是连累贵客也动了气,当然都是小子的过错,小子理所应当要来陪不是。”
儒生听完,满脸不在乎的推了章朗一把,将章朗推到在地,嘲笑道:“小子,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如今的事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能平,可笑之极!”
章朗被推到在地,却并未恼怒,鲤鱼打挺的翻身而起,脸上的堆笑瞬间消失无踪,而是一股直透人心底的冰寒,犹如昨日的审讯室给人的感觉,再次提步来到儒生面前,这次不再看儒生,而是蹲跪于棋盘旁,拿起棋罐,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的额头重重砸下,顿时棋子夹杂着血沫飞溅,章朗地额头上多了一朵妖艳的血花,然后章朗面色张狂的对着儒生大笑起来,用额头抵向儒生的额头,宛如刚从地狱归来的恶鬼,食心挖肺。
儒生并不愿被这似乎疯了般的少年沾染上血迹,退后几步远远避开,稍显惶恐的问道:“你欲何为?”
章朗见儒生慌张无措的表情,知道自己重新掌握了主动,轻飘飘的拿起棋盘上的令牌,丢向儒生,皮笑肉不笑道:“小子岂敢方肆!贵客在此有自己的故事讲,我们四人也有我们自己的说辞,但想来我们被太守家的玄武卫恃强凌弱的欺负。”章朗说到这里站了起来,来到翠环身边,抓住翠环的衣领用力一扯,衣襟就被撕烂,露出里面粉红的肚兜,已经大片雪白的肌肤,加上自己脸上的伤痕,意图表面的再明显不过,又转身回到棋盘前坐下,故意不看儒生的笑道:“您看看我们的故事多么动人,容易令人信服,对吧!”
儒生听出了章朗的诬陷之意,马上怒道:“修得胡言,这房中还有证人在,岂容你胡编乱造。”
章朗毫不惊慌,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浓,讥讽的冷笑道:“是啊!清漪茶舍自家传出去的消息,怎么可能有假呢!我想这房中应该不会有人质疑。”
凶狠的目光环视四周,让看热闹之人,心中都为之一颤,惊讶于清漪茶舍的人,果然都不是善男信女,一个送酒的小二都能控制住如此难缠的局面,哪敢多事。
摆明了厉害关系,章朗又从乾坤袋重拿出了自己酿制的那葫芦酸灵酒,目不斜视的望着儒生道:“所以,贵客,不就是为了一件喝酒的事嘛!本来美酒佳肴候着,如今就只有我这自家酿的酸苦酒了,是忍着酸苦饮下,还是做那无端挑起事端,惹大人物厌恶的庸才,就看贵宾自己的选择了。”
章朗扬起酒葫芦痛饮了一口,然后把酒葫芦摆在了棋盘上,面无声色的看向儒生,给了息事宁人的台阶。
儒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全无气势,无形中着了少年的道,颇为不服,但形势难为,再耍横只会更着了眼前之人的道,在自家大人面前占不得理,只能服软,拿起酒葫芦也饮下一口。重重的将酒葫芦砸在棋盘上,恶狠狠的对着章朗道:“咱们走着瞧!”
说完,灰溜溜的离去了。
章朗见对方是真走了,身体的力气像是用尽了般,突然仰倒在地毯上,大口的喘起,徐杰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过来将章朗扶起,插肩将章朗半抗住,拿起棋盘上的酸酒,向章朗示意后,也痛饮一口,说道:“谢了。”
章朗眯着眼回道:“客气,有空请我喝酒就成。”
魏宏也过来拿起章朗的酒葫芦喝了一口,豪言道:“以后有事,尽管说话!”
“嗯。”章朗并未客气,开心的答应下来。
连翠环也过来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只是对章朗点头示意,看来表示之前的怨恨算是抵消了。
之后,这件事很快在清漪茶舍的内被传开,无人再敢小瞧这个刚来的送酒小二,都夸章朗天生有一股混不吝的狠劲,不怵事,居然连太守府的人都敢得罪。
第二日,白宇扭扭咧咧的来上工,听到了侍女们谈及此事,也是满脸的惊愕,换做他肯定不敢如此做,本来筹备的抱负计划,也严重动摇起来,缺乏了实施的勇气。
而且身上的余臭未消,即便身上涂了不少花香水,还是难以掩盖,离的近了就能清晰的闻到,客人纷纷对他避而远之,甚至恶言相对,陈掌柜见此,只能出言宽慰,让白宇先回家休息,身上的味道消了再来,而二楼的位置自然是章朗的了。
章朗当然更愿意在二楼的棋房干活,不用时时跑来跑去,还能向客人学棋,说不得什么时候又灵机一动,能从葛老赖身上讨点酿酒之道的妙招。今早已经见到了父亲,有了助力,以后能有更多的空闲时间。
章朗心中窃喜的在二楼招呼着,突然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一对轻蹙的峨眉,楚楚动人,丹凤似的眼睛惹人怜惜,小巧挺拔的鼻梁俏皮可爱,还有那樱桃小嘴说不出的诱人,这副日思夜盼的俏脸,就这样触不及防的闯入了章朗眼中,让少年楞于了当场。
只是脸庞虽然熟悉,可是着装却与章朗以往所见的盈盈姐姐全然不同,头上一个精巧的法冠将长发梳的整整齐齐,一生书生的青白长衫落落大方,微微隆起的胸部轮廓,已经颈部凝如白脂的光滑肌肤下,根本没有喉结的轮廓,即便手掌拿着折扇,佯装出男子豪迈扇风的表象,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这般公子哥打扮之人,乃是一位女扮男装的俏佳人。
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打扮的女子,看到她的面容,章朗瞬间从魂归天外的喜悦中回过神来,马上背过了身去,不让此女子看到自己。此人容貌也是上佳,但她乃黄鹤年的宝贝女儿黄霄云,章朗并不确认对方认不认识自己,以前在百草堂自己远远望见过对方,难说对方是否记得自己的模样。喜欢恶行善施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恶行善施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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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