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气息虚弱的许友恍惚间醒来,看到一旁一脸担忧之色,眼睛红肿的魏娘,瞬间就记起了所有事情,并未出言宽慰魏娘,而是一脸嫌弃的道:“我还没死,不用如此哭哭啼啼,给我送终后,急着找下家。”张望一番,又问道:“熊猫眼,那个臭小子呢!”
“你...你...”魏娘未想到许友转醒后会这般说话,一时被气得不知该如何回他,旋而嗔怒骂道:“你个挨千刀的,死了算了。”
打了许友的胳膊一下后,魏娘跑出了房门,来到院中,看到正独自练习脚步的章朗,恼怒的脸上不由啼笑出声,喊道:“小朗,许友醒了,正在叫你。”
章朗带着无比惆怅的心情来到许友的床前,却并未靠近。之前许友晕倒,章朗查看过他的身体状况,只是虚弱,并无严重的伤势,应该是修炼过程中行差了气,修养一番就能好。
但许友说的重谈合作却让章朗完全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自己父亲是如何参与进来,自己一直未告诉许友,下个月自己就要前往军营,对自己再有利的分成方式,都不可能令自己看重,但自己酿酒的手艺,却肯定被两位长辈重视,期间的苟且让章朗不厌其烦。
章朗后背倚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的脚尖,轻碾着沙尘,即不打招呼,也不说话。
魏娘知道爷俩有话要说,知趣的留在院子中,并不来打扰。
许友看着章朗如此模样,反而笑了,习惯性的打趣叫道:“哎,熊猫眼。”
吸引来了章朗的注视目光,许友又道:“我要谢谢你,你用灯芯莲子泡过的灵酒让我的瓶颈有了突破的迹象,刚刚已经破开了一个小洞,还未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势,再这么来一两次,肯定能完全破开,你助我解决了一道大难题,于我有再造之恩。”
章朗听完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苦笑,却又低头看向脚面,宛如踩着沙尘真有那么好玩。
许友看着章朗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来气,挖苦道:“哼,是要老子给你跪下,行一重礼,你小子才能放下心中的戒备嘛!”
章朗终于抬起了头,说出了一直想说却未说的话,“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对我的好,是出于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关心,和祖父和父亲对我的关心并无二致,但今天早上你眼中的凶光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你有你的目的,让我酿酒、教我步法、给我找女人,都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对吧!”
“咳咳...”许友被章朗直击心灵的话,激的连咳了好一会才抑制住。
章朗并不上来关怀、宽慰、帮忙,只是又低下了头,歪嘴念叨道:“这是你让我说的。”
许友并未因章朗吐露心中之言而生气,反而笑道:“臭小子,忘了我给你说的第一条恶人准则了,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如果我真是你的敌人,迟早能因此对付你。”
章朗却并不愿挨骂,反击道:“我并不怕你,我杀的那人境界还比你高,而且你现在还是一副重伤的样子。”
“咳咳...”这次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很快又被许友抑制住,许友并不怀疑,如果自己真与这小子有了你死我活的敌意,此子断然不会因为这段时日的恩情,对自己留手。
许友只能解释道:“作为坏人,我们不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隐忍,那靠什么来牵制住彼此间的合作关系呢!”
见章朗陷入了思索,许友趁热打铁又道:“我知你讨厌利益纠葛,因为在百草堂你从未在其中获利,但它是处事时人与人间的常态,我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不靠他与你维持关系,靠什么!”
“这是你的道,不是我的。”章朗明白许友话中的道理,但就是不愿承认这番道理适用于自己。
“好吧!就算是我的道,但我能将自己的道说于你听,你现在有自己的道了吗?”许友知道章朗已经反感自己的言论,只能持续的提出攻心问题,瓦解章朗在脑中对自己的偏见,不然不可能有交流的可能。
许友又难得的软言宽慰道:“我的道对你还是有借鉴意义,采纳与否完全在你,我并未强求过。”
章朗终于再次抬起了头,与许友平视,等着其继续说下去。
许友望向屋顶回忆道:“你刚到嘉庆府,我就收到了你父亲的来信,但怕这信惹来麻烦,我看完就烧了,有机会你可以找你父亲查证。”见章朗对此点并未怀疑,许友又眼露赞许的夸奖道:“信中说了你的诸多优点,隐忍、果决、善断、与酿酒一道的天赋,虽未明说,但你父亲非常骄傲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章朗发现自己的眼眶有湿润的感觉,赶紧抑制住,仰头道:“还有呢!”
许友艰难的撑起身子坐起后,紧盯着章朗的目光才继续道:“还有你不姓许,更是心比天高的要取一个远强于你家庭出身的少女为妻,为此一直在想入蜀军,进那根本不可能进的神机营。”
章朗冷笑一声,刚刚的泪意全无,转身后道:“哼哼,他自小就没管过我,如今看到了我身上的优点,就欲强加干涉,是我的生父也休想,我有自己的路,自己会走。”
许友见章朗又钻牛角尖,忙开解道:“你自己愿意撞的头破血流,不会有人强加干涉于你,但前提是你要懂得为人留下希望,你姓章,对此你父亲从来未动过歪念头,但你还有极大可能生出拥有灵性本命的儿女,能有一个姓许,就是你父亲的全部期许,当然不希望你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耽误自己。”
章朗脸上的冷意更浓,揶揄道:“按照你们的路走,我就不是耽误自己了。”
“哎...”许友长叹了一口气后,靠在了身后的墙上,面色隐含不甘地道:“我本来也赞成你父亲的想法,对于一个资质平庸地人来说,好高骛远,吃亏的终究是自己,你本命天赋有限,若是愿意跟着我在嘉庆府闯荡,不敢保证你道途顺遂,辉煌腾达,比大多数人风光的一生我还是有信心的。”
这话章朗并未反对,短短相处不到一月,至此人身上章朗学到了不少处事观念,并相信终生受用,而且对方似乎放弃了原有的想法,也令章朗非常好奇缘由,等着许友的下文。
许友抒发完感慨,又直言不讳道:“你手上的这壶灵酒是极其稀罕的宝物,居然能让我这天生瓶颈循序渐进的突破,要是流落出来,不知引起多少争斗。我有自知自明,你的人生我根本无法掌控,你也不会心甘情愿跟着我这样一个连筑基都未完成之人,我只能放你去走自己的路。”
听出许友话中的诀别意味,章朗确认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许友苦笑着直摇头,“哼哼,我可是一个重利轻恩的坏人,怎会这般轻易放你这个香窝窝溜走,我给你一个机会,带你去见识一番全是我这般坏人的聚集之地,能学到多少完全取决于你,在哪里你学不到高深的功法,厉害的法术,但人性的险恶却能见到七七八八,以后再想有人害你,困难程度你自己估量。而作为交换,我要你酿制的夕阳红之术,如今你父亲已经受你影响,被百草堂严重打压,已无修士找他炼制朱果灵酒,同乡也多有非议,举步维艰。我可以寻机会将他全家接来嘉庆府,承接你去军营后继续造酒的事宜,如何!”
章朗看着床上病恹恹的许友,思绪飞转,许友提出的解决方法确实令人心动,父亲的期许自己虽不认同,但却能接受,也不希望他们受自己连累,若是能靠一张酒方解除他们的困境,章朗当然舍得,但也不能完全将主动权交给许友,于是冷言问道:“这次合作如何分配?”
许友唇角轻阖,凝神直视章朗回道:“依照我俩的实力对比分配。”
章朗疑惑道:“何解?”
许友这次施施然解释道:“你我初始各占五成,你去军营后,钱财可让你父亲代领,你现在养气小成,我养气大成,压你一境界,所以现在要比你多一成,我六你四,你这般自信,应该不会怕我这灵活性的分配吧!”
章朗细细思量,许友的分配方式似乎对自己还算友善,但最后的激将之言却让章朗警惕起来,坏人重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自己讨到好处,冷笑一声问道:“你怕是很快就要养气圆满了吧!”
许友没有否认,自信的回道:“有你灵酒相助,快则三月,慢着年许,定成。”
章朗也明白过来许友的潜在表达,实力对比在合作议价中起着重要作用,许友的提议自己不久后肯定吃亏,而且自己去军营一走要几年,父亲并无修为,许友要是想占便宜,之前那点恩情也不够看,或许许友还有促使自己不可懈怠修行的想法。
于是,章朗权衡后说道:“我并不反对你的提议,但我现在的四成确不要全给父亲,只给两成,剩下两成给我在百草堂的师父黄韶成,我弄丢了他的武器,价值不菲,要慢慢还他,你若先提升境界,先扣父亲那一成。”
章朗还想着要是父亲与许友真有矛盾,可拉黄师父来撑腰。
“成交。”许友也爽快的答应下来,心中腹诽着如此不安分的少年还是不能天天憋在家里,无处发泄迟早憋出病来害人害己。喜欢恶行善施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恶行善施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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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