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许友依照章朗所写的清单,购回了大量物品,打算在院中修建酿酒的灶台和发酵的地坑。
跟着许友回来的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衙役,对章朗进行了一系列询问,姓名、籍贯、特长等等问题,一一记录在一本厚重的书录上,不过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是章朗答的,全由许友代答,将章朗讲述成一位无家可归的孤儿,被其好心收留,而最近许友打算尝试制酒出售,摸索额外的赚钱门路,所以才好心收留章朗,做点杂事。
起初衙役当然不满许友为章朗回答问题,但收下许友偷偷从袖中塞过去的一枚色泽饱满的灵晶后,也就挤眉弄眼的默许下来,将许友的回答记录在册。问完后衙役给了章朗一块刻有红章的木牌,上面刚刚被写上“熊猫眼”三个字,真正成为了章朗的临时名字,而且木牌的背面角落还写着“临时身份牌”字样。
整个过程中,章朗都是懵懵懂懂,完全不明白许友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因此为自己花了一个灵晶。
衙役走后,许友向满脸疑惑的章朗解释道:“现在城中一些专门打探消息的地头蛇,都接道了帮黄青松收罗你消息的任务,出价二十枚灵晶悬赏你的消息,还好你昨日进城后,没在驿站先落脚,不然早就被人偷偷掳走,带去城外交给黄青松了,有了这面令牌和现在的尊容掩饰,应该不会有人将你与章朗这个名字联系上。等城中收罗你消息的风声散了,再重新办回身份好了,话说……”许友的眉角轻挑,意味深长的又道:“你该不会让我帮你掏伪装身份的钱吧!”
章朗恶狠狠的看了对方一眼,已然明白对方这么做虽然是为了帮自己,但方式对自己来说太不友好,不仅未事先言明打了自己,还让自己为这件事出钱,气的腮帮子上一直鼓着两个大包,久久未消,极度不情愿的掏出了一枚满灵气的灵晶。
可在章朗取灵晶的时候,胸口中其他灵晶碰撞的声响被许友听到,许友又眼露贪婪之色的道:“你要买的上等朱果,价格太贵,我身上的钱不太凑手,你先垫上,等赚钱了再还你。”
章朗被气的生出想一走了之的冲动,但看对方买回来了这么多制酒的器物,如果真要走,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思索一番是否要和对方在分成上斡旋一番,也摇头放弃了,人微言轻,两人本就没什么信任基础,现在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就闹起矛盾,怎样都不利于自己。只能再次咬牙忍了下来,将剩下的三个灵晶都交给对方,安慰自己反正这是意外之财。掉头往屋内走去,不再看他,免得心烦。
小院只有三间房屋,一间卧房许友自己住,一件厨房,在许友出门采购的时候,章朗去看了看,里面生出了不少蜘蛛网,灰尘足有寸厚,应该许久都没动过火,还有就是堂屋,章朗的床就是堂屋的三条长条凳铺上一张棉被构成。初来咋到,章朗实在没有挑剔的资格,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勉强算安顿下来。
许友昨天应该一夜未睡,白天又忙活了大半天,蚕食吞并完章朗身上的灵晶,回到屋内倒头就睡,一会就想起了震耳欲聋的鼾声。
章朗摒除杂念,一会也睡着了,明日开始就要开始制酒,需尽快恢复精神。
——
即将入夜时,章朗被突然的开门声惊醒,自从许友告诉自己黄青松还在寻找自己,章朗的精神再也未有昨日那般放松,时刻保持着警惕。昨日自己杀的老汉肯定听到过自己和父亲的对话,知道自己要来投靠许友,但老汉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黄青松,章朗不能确定,倾向于认为没有,因为若章朗进了嘉庆府,则预示着老汉的截杀失败,老汉的自信肯定不允许其认为,自己对付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告诉黄青松章朗来嘉庆府的目的,显得多此一举。
而且章朗留意了周围半天,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监视,才回来补觉。
可内屋许友的鼾声还在响着,谁从外面开门进来了,大门可是被铁链在里面锁上来了的,翻墙入院被屋主捉拿,告为偷窃,会受十年徭役的重刑,土瘸子情愿去劫道也不愿偷窃,嘉庆府官兵巡逻如此严格,谁敢这么做?
章朗的双眼在漆黑的屋内发出璀璨的光亮,异常的醒目,宛如漆黑夜幕中的两颗繁星,光彩夺目。
一个宫装女子的身影映入章朗眼中,身材窈窕,一袭碧纱罗裙勾勒出胸前傲人的轮廓,更是隐约露出胸口几许的白皙深沟,引人遐想,目光上移,秀发堆鬓,薄唇瑶鼻,眼波盈盈,一股成熟女人的美态让章朗心中为之一荡,其神色中未有一丝杀气,而且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章朗一颗提心吊胆的心长舒一口气,落归原位。
起身点燃了桌上的油灯,让门口的女子能看清自己,章朗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出,此乃许友的姘头。
宫装女子看着堂屋中睡着一个少年并未惊讶,而是笑盈盈的问道:“刚刚你的眼睛怎么和夜晚的猫眼睛一样好看,是某种法术吗?”
“不是,你看错了。”章朗刚否认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哦,原来是不该看到的东西。”宫装女子有些失落,但新奇来到快,去的也快,脸上陡然又变得热情,说道:“你是许友乡下的侄子吧!我是他的好朋友,他今天白天说你要帮他制酒,我得空过来看看,免得他又撒谎骗钱消遣。”
“恩。”章朗不耐烦的答应了一声,防备之心并未放下,不欲多言。
“熊猫眼你去院子外待一会。”许友听见外面的声响,已然醒来,倚靠在房门口,一对眼睛色迷迷望向女子,却对章朗道。
章朗刚欲移步出去,不碍这对狗男女的事,宫装女子迎了上来,白了许友一眼,拦住了章朗,羞怒的放下食盒道:“我赶着去做事,哪有功夫与你胡闹,明日得空再来看你们。”
见宫装女子就这样走了,许友略显失落的皱起眉头,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揉着稀松迷离的睡眼走到桌前,拿出食盒中的食物,就欲开吃,一点作为主人该有的客气都无。
食盒中有三碟小菜,四个馒头,有荤有素,按理说应该够两人吃的了,但章朗的年岁还在长身体,这些全给他也才将将饱,肚子不由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许友啃着馒头吃着菜,看着章朗也自行开始一口口的吃饭,不由又瞟向章朗腰间的酒葫芦,“你说这酒里有毒不会是骗人的吧!”
章朗也不客气地回道:“信不信由你,黄青松就是因为宝贝徒弟喝了我的血酒成的傻子,才欲对我不利,你可以试一试,看能不能抗住我的毒血。”
似乎为了气对方,章朗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后,直接将酒葫芦递给了对方,并未心疼最后这点灵酒。
许友并未接过,章朗的事情他也打听到些消息,知道此子说的并非虚言,刚刚只是被酒虫勾搭的上头之言,但为了表示自己并未被章朗之言吓到,许友指责道:“熊猫眼,为了让你制酒,老子把一个月的酒钱都砸里面了,你要是制坏了酒,老子定打的你连你亲爹都认不出来。”
章朗这才算明白许友火气何来,此人有些直脾气,也知道不好继续顶撞,转移话题的问道:“刚刚的女子是谁,看样子应该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女子,我日后是否需要客气点。”
刚刚章朗表现出的,就是大部分修士对待凡人眼高于顶的普遍样子,这么问其实是在试探许友与女子的具体关系。
许友嚼着肉块,没个正形的抬腿坐在长凳上回道:“魏娘是我的女人,但却是别人的娘子,你对她却要当婶婶看待,懂吗?”
章朗似懂非懂的摇着头,想了想,却回道:“懂了。”
许友看着章朗此番好笑的模样,不由嘴角微扬的调戏问道:“哦,懂得什么了?”
章朗坐正了身体,根据书中故事的思路,挺起腰背推测的道:“无非就是有些不好言明的理由,让两情相悦的你们,没法成婚,但她却照顾着你的起居,有实无名而已。”
许友愕然地看了章朗几眼,虽然实情与章朗所言有些出入,但只从只言片语间就能言简意赅地推断说出个大概,实在不想章朗这般大的少年该做到的,不由好奇的问道:“这些男女的事你跟谁学的?”
“书中啊,最爱写这类虐心的男欢女爱故事,找到其中的人之共性,推而广之,八九不离十也。”章朗理所当然的回道。
许友听到原来如此,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在右手旁探了探,可惜空空如也,并无酒壶,又骂道:“他妈的,没酒喝,真他娘的不爽,不然为了这几句话能与你小子痛饮几杯。”
制酒之事需一步步来,急不得,章朗对许友的烦恼也是无可奈何,但对两人的关系还是有一丝八卦的好奇心,啃着馒头,看着菜桌,低声问道:“魏娘的相公还在吗?”
许友陡然怒目圆睁的看着章朗,似乎章朗提及了一个让其十分厌烦之人,以极严厉的语气呵斥道:“少打听!”
章朗点了点头,但沉思一会后,居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看到许友瞪来的怒眼又憋了回去,认真吃饭。
“你胡思乱象出了什么?”许友被这一笑弄得有些心慌,虽然平时不在乎外人对自己此事的评价,但还是不愿听到闲言碎语,尽量避而远之,可身边这个少年之后要长久相处,如果胡思乱想岔了,时常这般傻笑,忒瘆人。
章朗见许友这么问,又“噗呲...噗呲...”的笑了起来,而且这次想收都收不住,见许友已经放下了筷子,准备扬起手欲打,章朗才忍住笑意,开口解释道:“我刚刚想到了一本讲解拆字的书,你和魏娘不能成婚,那么即使有儿女,名义上都不能算你的,无子无女,那么你肯定不能算一个‘好’字,看你的样子也没想当一个好人。”
许友再次拿起了筷子,不屑的道:“老子本就不憧憬假仁假义那一套,当个伪君子似的好人,可这有什么可笑的。”
章朗正了正神色,终于完全收敛了笑意,又道:“我不是还没说完吗?相对的坏人,从字上拆解,是无土可埋,死无葬身之地之人,你应该也没坏到这种程度吧!”
“一点也不好笑。”许友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再听,伸筷子欲吃菜,可咀嚼食物也不再是之前的滋味,好不郁闷的看着还欲说话的章朗。
“那就只剩下‘孬’适合你了,外表看似凶狠,却是个孬......”章朗早就提防着,见一对筷子向脸上飞来,一个后仰躲过,眼见许友拍着桌子起身,再欲施爆,赶紧又道:“这不是我要骂你,是先入造字时就在骂你这样的人,你打我也改变不了。”
许友打人的手收了回来,但脸上的怒气未消,骂道:“他妈的,就不该收留你,平白无故生得不知哪门子气,不吃了。”
许友背着手出门而去,还将章朗锁在了屋里,章朗也见机灭了屋内的灯,心中却得意想着,“嘿嘿,这下可以吃饱了。”喜欢恶行善施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恶行善施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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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