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

    “什么?!”
    吉尔伽美什王差点从王座上跳起来。
    “从一开始就醒着, 之所以没真正醒来是因为乌瑟王拦着?”
    听了阿尔托莉雅让梅林的使魔送回来的消息,吉尔伽美什王眼前飞速闪过一些片段和画面,他的未来视再一次被触动, 吉尔伽美什王失声道:“糟糕!魔兽女神……”
    话音刚落, 整片大地都发生了剧烈的颤动,有士兵飞速来向吉尔伽美什王报告:“王!有无数奇特的怪物出现,它们速度太快了, 民众来不及避难!”
    吉尔伽美什王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还是慢了一步, 魔兽女神应该已经被消灭了, 所以才会发生连锁反应,真正的提亚马特女神已经彻底醒来,她的权能会自发孕育怪物。
    但在吉尔伽美什的字典里, 就没有放弃两个字, 他正要发布命令, 又有士兵赶过来:“王!那些怪物的状况有些奇怪!”
    “到底怎么回事?”
    吉尔伽美什王大踏步走到神塔的平台上, 他向乌鲁克城外远眺。
    很远的地方, 大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奇特的怪物,这些怪物似乎受到了什么特别的命令,尽管它们占据绝对的优势,将人类全部击翻在地, 却并未下杀手。
    不是不想这么做,而是每当想要朝着要害攻击说,那些怪物的身体就会发出不协调的感觉。
    很快,这些怪物就找到了新的办法, 它们强行抓住四散奔逃的人类, 要求他们互相攻击, 并以此为乐。
    吉尔伽美什王见状立刻大声下令:“士兵上前结阵挡住这些怪物, 民众快速避难。”
    士兵飞速领命而去。
    西杜丽低声说:“王,人手不足,我也去吧。”
    吉尔伽美什王定定地看着西杜丽,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用平淡的语气说:“不,你带着撤退的人去库撒,提前准备第二道放线。”
    “那边靠近艾比夫山,伊什塔尔不会允许自己的领地内出现这样怪物的,那将是我们反击的火种,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了。”
    吉尔伽美什王伸手做拿的姿势,金色的虚空光环亮起,吉尔伽美什从自己的宝库里拿出了一枚黄金项链,他将这串项链戴在西杜丽的脖子上。
    “这个可以给你增加点防护,西杜丽,乌鲁克的未来,苏美尔文化的传承……不要辜负本王的信赖。”
    祭祀长西杜丽听到吉尔伽美什王的话,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王,您……”
    “即将到最后了。”
    吉尔伽美什王傲然站在神态的平台上,他看着这片繁荣的城市,心中升起万丈豪情。
    他说:“放心吧,不管是我,还是狮子王,亦或者那位乌瑟王,我们都不会退后一步的。”
    这里是他的国家,没人能站在他身后。
    “剩下的事情交给王,你们只需要在背后仰望我等即可。”
    西杜丽深深地看着吉尔伽美什王的背影,她鞠躬告退:“是,王,我在库撒等您归来。”
    随即西杜丽转身快速离开了。
    就在乌鲁克城内有条不紊地开始撤退民众时,北壁战线,藤丸立香等人自然也感受到了从波斯湾方向传来的可怕魔力光波。
    罗马尼医生几乎要尖叫起来了:“那个灵基巨大到可怕,恐怕那才是真正的提亚马特女神!”
    金固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没错,我成功了!”
    “那个狡猾的梦魔用了小把戏,让母神陷入沉睡,我的确无法打破母亲的梦境,但如果母亲亲身感受到了自己的死亡,她一定会从噩梦中惊醒,哪怕你们构建了完美的梦境也没用!”
    金固得意极了:“为此我召唤了戈耳工,让她成为虚假的魔兽女神,当她死亡后,母神就会立刻醒来!”
    “新时代即将到来,你们这些旧日人类全都会被毁灭!!”
    说完这些,金固转身就走。
    藤丸立香听后当机立断,她大声说:“魁札尔,伊什塔尔,我们去追!一定要在金固回到提亚马特女神前将圣杯抢回来!”
    几只翼龙载着藤丸立香等人飞速朝着金固离开的方向追逐而去。
    金固朝着南方飞,只是在半路上,他看到了不少母神新孕育的怪物们在抓捕人类,并试图让人类自相残杀。
    一个女性祭祀长正指挥着士兵尽力开拓道路,让民众不断撤离。
    在看到那位女性祭司时,金固眼前一晃神,祭司的笑脸在他眼前闪过。
    金固心生奇异之感,他此前从未见过这位女性,为什么会有关于她的记忆?
    金固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就这么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让金固无所适从,他心底有怒火凝聚,尤其是看到其中一只黑色怪物将那位女性祭司甩飞出去时,更是反感至极。
    金固从天空中降落下来,他大声斥责这些母神孕育的新生命。
    “你们在干什么?!”
    黑色怪物们立刻散开,金固降落在它们中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母神回归,你们却在这里和人类玩什么游戏?真是太可耻了!”
    金固这么说着,他抬手指向乌鲁克的方向:“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听从我的命令,现在所有……”
    噗叽一声。
    鲜血从金固的心口落出,一只黑色的怪物暗算金固,触手刺穿了金固的身体,从金固胸中夺走圣杯。
    其他所有怪物纷纷嘲笑起来:“金固,金固,真是个愚蠢的笨蛋。”
    坐在翼龙上飞奔而来的藤丸立香、玛修、伊什塔尔以及魁札尔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藤丸立香不可置信地说:“这是……内讧了?!”
    “区区泥土制造的躯壳,区区旧生物,还妄想命令我们?”
    “妈妈根本不曾在乎过你。”
    “愚蠢的金固,去死吧。”
    金固拼死躲开黑色怪物的袭击,他捂着心口踉跄后退,这一刻,言语无法形容他心中的悲愤。
    他成功了,他唤醒了母亲,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也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可为什么,明明他做到了他该做的事,却要被抛弃了呢?
    “住手!”
    之前被黑色怪物打飞的西杜丽眼瞅着金固要被攻击,她居然冲了出来,并挡在了金固身前!
    “西杜丽!!”
    翼龙上的藤丸立香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抬手发动身上的魔术礼装,对着西杜丽身前的黑色怪物进行攻击。
    黑色怪物被打得后退一步,西杜丽下意识地捏住胸前的黄金项链。
    之前正是吉尔伽美什王赐给她的宝物降低了怪物的攻击力度,让她勉强支撑到了现在。
    此刻她一咬牙,反手将那项链挂在了金固的脖子上,同时西杜丽抓着金固的胳膊转身就跑。
    黄金项链化为最精纯的魔力涌入身体,金固明显感觉到因金杯的消失而开始变得僵硬的身体再度灵活起来。
    金固被拉得踉跄前行,内心一片茫然,头脑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
    西杜丽跑的速度不快,黑色怪物是可以追上的。
    好在藤丸立香等人拦住了那些黑色怪物,其中一只黑色怪物准备将圣杯带回给提亚马特女神,那只怪物更是得到了魁札尔和伊什塔尔的重点关照,一时间战况激烈极了。
    西杜丽慌不择路地跑进森林里,她脚下被树枝绊倒,摔倒在地。
    金固怔怔地看着西杜丽,脑海中出现了更多的关于这位女性祭司的画面,记忆里,这位祭司笑容烂漫,看着就觉得幸福。
    “……我也不知道。”
    西杜丽勉强扶着树木站起来,她看着眼前神色茫然的绿发青年,女祭司觉得无比悲哀:“不管是我,还是王,我们都知道您不是他,可是……”
    纵然眼前的人是金固,并不是当初和吉尔伽美什王成为挚友的恩奇都,西杜丽还是会忍不住伸出手。
    “无论如何,看到这样的您,我终究无法放下不管。”
    西杜丽轻声说:“谢谢您为王带来的欢乐和幸福,是您的存在,让王不再孤独。”
    “抱歉,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我要离开了。之后,也请您要幸福。”
    她这么说着,欠身行礼后,转身朝着库撒的方向跑去。
    吉尔伽美什王给她下了命令,她要去执行王的命令。
    金固看着西杜丽的身影消失在森林里,他捂住自己的胸口。
    被攻击后留下的伤口很痛,可是金固搞不清楚这痛苦究竟来自于伤口,还是来自于内心。
    虽然有一点魔力补充,可是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死了吧?
    金固靠坐在杉木旁,徒劳地想要握住西杜丽给他的黄金项链。
    只可惜,那道项链早已化为魔力补充进入他的体内。
    他什么都握不住。
    就在此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MarchenMeines Lebens——】
    “虽然这故事有个不怎么好的开端,但总归是完本了呢。”
    伴随着安徒生的揶揄调侃,淡绿色的光落在金固身上,金固愕然地看到森林里,安徒生和童谣朝着他走来。
    “不用担心那位女性,我拜托安娜保护她去库撒了,她救了你,不是吗?召唤我们来到美索不达米亚的御主?”
    安徒生带着童谣和安娜赶到乌鲁克,正碰到无数黑色怪物冲入乌鲁克城,他们隐藏在人流里,跟着祭司朝着库撒撤离,恰好看到从天而降的金固。
    安徒生的身体出现了淡淡的虚影,他本就是金固用圣杯召唤出来的从者,实力低微,又不像魁札尔有神殿提供信仰基石,如今金固手里没有了圣杯,自然没有魔力供给。
    安徒生要消失了。
    他说:“无论这个故事写的多烂,好歹完本了,你比大部分故事的主人公都要幸运,坚强而骄傲地活下去吧,好歹是我安徒生的剧本主角呢。”
    童谣笑嘻嘻地在旁边拍手唱歌谣:“是谁杀了金固?是拉赫穆。是谁为金固敲丧钟?是安徒生。是谁来唱赞美诗?是爱丽丝。”
    童谣的身体也在逐步消散,她将自己最后的魔力全部交给了金固。
    戴着贝雷帽的烂漫女孩咯咯笑着,她的声音像是在唱歌,像是祝福,又像是唱歌:“要活下去呀,金固。”
    安徒生和童谣的身影相继消失,金固怔怔地看着无数金色粒子在空气中飞舞,眼角有泪水划过。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
    直到泪水落下来,金固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恍然大悟,随即泪流满面。
    啊,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他苦苦追寻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他身边。
    真正重要的东西就是已经拥有的,他为什么直到失去了,才能明白呢?
    多么讽刺啊,多么可笑啊,多么荒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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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