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进士采访录》一事,寇涴纱就已经知道自己跟对方不在一个层面上,且不说糊弄状元来当这酒的代言人,要知道如今绝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反应过来,哪怕是当今首辅大臣申时行,都没有察觉出其中的猫腻,还免费帮郭淡宣传了一番。
不但将钱赚了,让寇家变成最大的赢家,还让人无从察觉自己的存在,这难度可想而知。
知道差距之后,寇涴纱觉得自己也就别班门弄斧,自作聪明,还是直截了当的问清楚吧。
这倒是打了郭淡一个措手不及,他认为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是可以继续玩下去的,毕竟这才第一回过招,怎能轻易言败,于是从旁鼓励道:“夫人,虽然我听不太明白,但是我觉得夫人这种态度是不行的,那愚公尚且能够移山,更何况夫人你冰雪聪明,智慧与美貌并存,我相信夫人努努力,一定能够找出那位高人来,千万不要气馁。”
寇涴纱苦笑道:“夫君以为我比当今状元更聪明吗?”
“当然。”
郭淡毫不犹豫道:“在我心中,当今状元岂能与夫人您皓月争辉,夫人切不可妄自菲薄啊!”
“......。”
这马屁拍得寇涴纱是一阵心酸,她知道不管是陈楼的交易,还是当下这比交易,自己也不过是郭淡手中的棋子罢了,就是因为她挡在了郭淡的身前,导致当时大家都认为是她在主导一切,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道:“若论这妄自菲薄,我可远不及夫君。”
说到这里,她微微抬头看向郭淡,神情严肃道:“事已至此,夫君又何必再躲躲藏藏,我知道那位高人就是夫君,不管夫君你承认与否。”
真是没劲,遇到一点点挫折,你就耍无赖,难道我就不会耍无赖?郭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往边上一扔,双手背负,昂首向西道:“事已至此,我若再不表露我真实身份,那便是在侮辱夫人的智商,不瞒夫人,其实我就是神雕英雄的传人,东方不败的师父,西、方、失、败。”
“神雕英雄?东方不败?西方失败?”
寇涴纱听得是一头雾水,困惑道:“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郭淡嘿嘿一笑道:“夫人不明白就对了,我听说这高人风范,那就是别人看不明白的。”
“......。”
这就真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寇涴纱稍显无奈道:“夫君,我是怀以真诚来与你面谈的,还望夫君莫要再三戏弄于我。”
郭淡欲哭无泪道:“我哪里是在戏弄你,我是在哄你开心,你说我是高人,我就竭尽所能,展露这高人风范,你还要我怎样?”
寇涴纱只是沉默不语的看着他。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郭淡坐了下去,索然无味道:“你这欲加之赞,何患无辞。”
寇涴纱急忙解释道:“我并非是在怪罪夫君......欲加之赞?”
郭淡点头道:“对呀!你都将我视为高人,这不是赞美又是什么?”
没文化,真可怕。
寇涴纱沉默半响,才道:“我真的非常感激夫君所做的一切,若是没有夫君相助,我们寇家只怕是难以渡过这个难关,我只是非常好奇,为什么夫君有如此本事,却甘愿窝窝囊囊的在我寇家当这上门女婿,夫君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说出来。”
郭淡苦笑道:“看来夫人已经认定是我。”
“是的。”
寇涴纱毫不犹豫点了下头,道:“而且今日必须要将此事说清楚。”
“......。”
郭淡鄙视了她一眼,讽刺道:“夫人还真是讲道理啊!”
寇涴纱略带歉意道:“还请夫君见谅。”
郭淡摊着双手道:“但是我觉得这根本不重要,我们现在相处的挺好,你是T,我是奶,哦不,你主外,我主内,以前我夫妻仅限于相敬如宾,如今还能够有说有笑,偶尔还饮酒作诗,说不定...呃...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夫人又何必去计较那些飘渺虚无之事呢?”
如果可以的话,郭淡还真的希望可以瞒一辈子。
哪怕不吃这软饭,他也不愿意打破以前郭淡给他留下的这个氛围,虽然有些糟糕,但如果一旦打破,他肯定会无所适从的。
因为他本身对于寇涴纱、寇守信,以及这个年代,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他不是属于这里的,所以他更愿意将自己代入郭淡,慢慢去融入这个时代,慢慢去和他们相处,其实之前的郭淡就是他在这个时代的根。
但他也知道,老是代入郭淡,也非是长久之计,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迟早他还是会露出本性来的,但是他希望慢慢去改变,从一个书呆子变成一个上进青年,再慢慢变成真正的自己,这样既合理,又能够将这碗软饭继续吃下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第一天扮作上进青年,就被寇涴纱给套路了。
而这一回又直接让寇涴纱失去揪他出来的信心。
寇涴纱轻轻叹道:“我也不想去计较,但是...但是这令我感到非常害怕。”
“害怕?”郭淡错愕道:“你怕什么?你不会觉得我想谋夺寇家的财产吧?”
“当然不是,以夫君的手段,我们寇家这点财产,又算得了什么?”
寇涴纱连连摇头,又继续道:“夫君这三年来,受尽他人的嘲笑、奚落、讽刺,但却都能够隐忍下来,并且还一直装傻充愣,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本事。然而,夫君一旦出手,哪怕是当今状元,也不过是夫君手中的一枚棋子,不管是商人,还是读书人,根本不可能有夫君这般胆识和谋略,可见夫君绝非是那寻常之人,请恕我无礼问一句,夫君隐藏在我寇家到底有何目的?”
你这么有本事,但你却甘愿在一商户家中当这受人歧视的赘婿,要么你就是在躲藏什么,要么你就是在搞什么阴谋。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寇涴纱都感到害怕,她只是一个女商人。
要知道这有明一代,那是特务盛行。
郭淡这才意识到,他这回可能玩得有些大了。
但他不可能说出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首先,这不会有人相信的。其次,倘若有人相信,那他可就非常危险了。
可要不这么解释,那他就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看来只有故技重施。郭淡眨了眨眼,待眼眶微微湿润后,他突然仰面长叹一声,道:“这都是因为爱。”
寇涴纱错愕的看着他。
郭淡深情款款的看着寇涴纱,道:“我知道夫人小就喜欢在牙行里面做事,而不是做一位在家带孩子的贤妻良母,为了让夫人你开心,我只能装傻充愣,不然的话,岳父大人可不会让夫人你出面主持牙行,不过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委屈,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
寇涴纱听罢,是面无表情,仿佛郭淡是在说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不管我是不是喜欢在牙行做事,但我想任何一个女人,是肯定不会喜欢一个窝囊、迂腐、呆板的男人。其次,夫君若是对我一往情深,那为什么那些青楼的laobao又都认识夫君?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郭淡听得是目瞪口呆,妹子,你就不能感性一点么,感情之事,你搞得这么理性,那还有什么趣味可言。不禁郁闷道:“夫人用不着这么直接吧!就你给得那些零用钱,我也去不了多少回,那些laobao认识我,纯属我生得英俊不凡,只要是女人,看一眼就会铭记于心的。”
他耸耸肩,很无奈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寇涴纱听他还在那里一个劲的胡扯,心里多少有些烦闷,但她还是忍住,耐着性子道:“这我其实也并不在意,我来此只是希望跟夫君你开诚布公的谈谈。”
郭淡避重就轻道:“我至少没有害过寇家,不是吗?”
寇涴纱道:“夫君难道不记得,前段时间,我们牙行生意一落千丈,都是因为夫君你装傻充愣导致的,虽然夫君后来又助我们牙行渡过难关,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这只能令我更加怀疑夫君的行为,就好像那《进士采访录》,看似是在呼吁大家去关心附近赶考的考生,实则是为了酒庄的利益,我猜测夫君这些行为的背后一定也有着其它的目的。”
“......。”
大姐,那不是我干得呀!我就算是装头猪,我也猪不成那样!完了!完了!这真的没法解释了。郭淡头疼得厉害,突然双手用力揉了揉脸,道:“你是真的要听实话?”
寇涴纱点点头。
“好吧!我就实话跟你说,你且听清楚了。”郭淡目光直视着寇涴纱,一本正经道:“这都是因为我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要找一个美若天仙,且精明能干的女人养着我,让我过着衣食无忧,不需要干活,且可以时不时上趟青楼的日子。”
这真是一句大实话。
但是寇涴纱怎么可能相信,而且她更加认为,这郭淡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他都宁可不要这男人的尊严,也不说出这事实真相来,她甚至都有些不太敢再问下去,这权衡半响,道:“我非常感激夫君为我们寇家做的一切,夫君的大恩大德,我们寇家也定当铭记于心,但是我们寇家不过是一家小小的商户,可经不起折腾,还望夫君能够放过我们寇家。”
郭淡听得眉头一皱,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夫人是要炒我鱿鱼?不,我的意思是你是想休了我?”
寇涴纱忙道:“夫君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夫君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解除婚约,其实以夫君你的本事,根本就用不着屈尊在我们寇家,当这上门女婿,而且我相信夫君也不可能会一直留在我们寇家。”
其实之前她就已经动了解除婚约的念头,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绵羊可不敢跟狮子住在一起。
郭淡都有一些受宠若惊,这妹子也忒看得起我了,哥们是真的胸无大志,没啥阴谋,道:“你都这般说了,那我就肯定不会离开,因为这会有损我的名誉。”
“我认为夫君你不当这上门女婿,对夫君的名誉是有好处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方才说得就是实话,我若答应你解除婚约,那就证明我方才是在骗你的,为了证明我没有骗你,那我必须留在寇家,让你养我一辈子,唯有时间能够证明的我清白。”
这逻辑没毛病。
只是不可能有人相信。
寇涴纱微微蹙眉,道:“夫君,你虽然本事了得,我也绝非是你的对手,但是你名义上到底是上门女婿,即便是从律法上来说,这个家也不是你说了算。”
“诶哟!想来硬的,有点意思。”
郭淡沉寂已久的好胜心,突然有些跳动,呵呵笑道:“既然你都将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这辈子一定会养着我,哦,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
“你这与无赖有何区别?”寇涴纱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区别就在于,我靠得是能力。”
郭淡不自觉的低头了看眼,嗯,真是稳得一逼。
寇涴纱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她的性格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摇头笑道:“你不会得逞的。”
“是吗?”郭淡突然举起右手:“我对你发誓,终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的跟我睡在一起的。”
“无耻。”寇涴纱凤目迸发出两道火光来,她已经再三容忍郭淡的污言秽语,当即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走着瞧。”言罢,便转身离开了小院。
郭淡呵呵一笑,道:“看来她真是太不了解我,我这一生中,虽然有过很多次失败,但只有一次半途而废,那还是因为我犯了一次非常愚蠢的错误,而同样的错误,我是不可能再犯第二回,因为...哼哼,我不会骑马。”
.....
翌日清晨,郭淡还是一如既往得早早起来,出门跑步,但是他这回改变了路线,直接跑去陈方圆家里。
“呼...呼...。”
“贤侄,你干什么去呢?喘的这么厉害?”
陈方圆打开门来,见郭淡扶着门沿在大口大口喘气,不禁吓得一跳。
“我是跑来的,当然喘.....。”
“跑来的?”
陈方圆先是愣了愣,旋即紧张兮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事,大事。”
郭淡强忍着喘气,道:“陈叔叔,我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帮我办。”
陈方圆忙道:“贤侄请说,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定当帮贤侄办得妥当。”
“绝对力所能及。”郭淡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就是拿上两坛状元红去找我岳父大人喝上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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