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露很生气。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低头看着自己苍白无血色的双手,身边的低气压几乎肉眼可见。
虽然不知道原主被改造了多久,不过丧尸病毒对苏露的改造持续了几天。
暖意逐渐退却, 血液开始凝固, 人类朝着尸体变化, 却依旧能用意识控制躯体。异变并未结束, 皮肤开始慢慢坚硬, 指甲变成黑色, 同时伸长变得尖利, 牙齿也有两颗变成了獠牙。
与其说是丧尸, 这副形象其实更像是华国传说中的僵尸。能感觉到丧尸病毒打算改造大脑, 只是因为意识过于强大,导致最后失败,并没有改造成功,只尽力留下了一个坚硬的晶核在大脑的中心。
余下的病毒开始继续改造身体,死去的身体逐渐活过来,皮肤开始由坚硬转为柔软, 摸上去像人类的温度, 实际上用刀也无法造成任何伤害,指甲和牙齿都收了回去, 只要主人心意一动就可以再次伸出。
如今的她看上去像一个普通人, 只是心脏不会跳动, 没有呼吸,血液也不会流淌。虽然不知道原身最初被改造了多久,不过后期她出现在基地里的时候, 变异的等级应该要高于自己, 否则一具活着的尸体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最重要的是, 原主改造后有着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而到了自己这里……
“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异能?”
苏露疑惑地开口,房间里很安静,丧尸病毒自然不可能给出答案,系统也一言不发,它本来就不会回复这样的自言自语。
仔细想想,大约是固执的丧尸病毒已经打算精神改造,给她精神系的异能,结果没有办法做到,便只能改造身体,便没有其他异能。
尽管如此,这具身体的强悍程度也远超于一般的丧尸,或许再升级,连子弹都可以防御,只不过想要异能的愿望已经破灭了,之前的期待落空的感觉着实让人不快。
生气的情绪平复以后,她才开始整理原身的记忆,没有自主意识的丧尸是没有记忆的,否则他们就不会将自己的亲朋好友作为狩猎的对象,眼睛里看见的只有食物,或许会觉得有几分熟悉,后期升级以后的丧尸会慢慢恢复记忆。
苏露没有这样的困扰,原身的大脑保存很是完好,不过记忆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在变成丧尸之前,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孩,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才上高一,由于身体不好有心脏病,经常在家里休息。
原身没有父母,离得近的亲人前几年也翻脸不再来往,她家中还有一些财产,可以支撑她的生活学习还有最大花销的治疗,不过余下的资产也不多,如果身体条件不恶化,大概会在她二十岁左右的时候用完。
所以,原身也做好准备,决定在自己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结束自己的性命,不过这次的变故让她不需要再为疾病困扰,虽然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在苏露到来之前,原身正从变成丧尸的保姆阿姨手上逃离,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大约是丧尸化开始,所以她来的时候,外面并没有丧尸扑在门上敲击的声音,现在打开门,也没有看见另一个丧尸的身影。
她走出门,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徘徊的保姆,对方的外表看起来比她要狰狞许多,眼睛外凸,张着嘴,衣服带着血迹和物资,头发凌乱,如同电影里的丧尸造型那样标准。此刻保姆的手握着房间的门把手,也不知道拧动,就那样扯着,听见动静以后转头看向苏露。
大约是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并没有发疯得冲过来想要咬人,而是用同样缓慢的速度将头转回去,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声音。
苏露看了看她面前的房间,是保姆本身住的地方,即使没有记忆,却依然站在这里。于是好心的苏露便走过去,帮她打开了门,在这个过程里,保姆都格外安静,只是看着她任由对方动作。
门打开以后,她僵硬地走进去,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就这样徘徊着,苏露看见了柜子上有一张全家福,在看看无知无觉的保姆,没有继续停留,而是走下楼去觅食。
丧尸是不需要进食的,他们的食欲只对着人类,也没有消化系统,咬伤人类以后,其实不会咀嚼咽下,更像是传染病毒的一种方式,只不过因为丧尸的习性,表达出来的是最单纯且容易疯狂的食欲。
苏露不这样,她抱着度假的心态,自然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冰箱里还有些食材,街区断电的时间不久,大部分还可以食用,苏露挑挑拣拣选了一些,给自己熬了一碗海鲜粥。
开火的声音也惊动了几个丧尸,慢吞吞晃过来和苏露打了个照面,但转了转没嗅到活人的气息后,他们又晃晃悠悠地离开。
还好,她并没有丧失味觉,软糯鲜甜的粥平复了残留的不满,虽然比不上御膳房熬煮的鸡肉粥,但味道也算不错,让她有时间来仔细考虑这个世界该做什么。
剧本中的人们,将丧尸的诞生认为是天罚,或者大自然对于被破坏的报复,才会有如今的情景,属于出于绝望中的一点埋怨或者反思。不过聪明人都不会认同这样的观点,毕竟人类只不过是地球表面的一大群细菌,就算全部毁灭,对地球本身也不会存在任何影响,谁会报复自己皮肤上的细菌呢?
也有人觉得是外星人将地球当做了试验场,将人类的挣扎当做好戏一样观察着。但就结果尔雅,这不过是对人类的一场进化,异能者和丧尸,是两个不同的进化方向,虽然后者看上去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前者的潜力也不容小觑。
互相争斗,最后的胜利者就是人类进化的正确道路。只不过被原主横插一手,所有人类就这样毁灭了。
“成为丧尸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原主的经历显示,精神操纵很有效,但是对于没有异能的苏露而言,操控别的丧尸就要困难一点,如今的情况,倒使用于另一种体系,比如僵尸的修炼。
高等级的僵尸对于下级僵尸有着绝对的震慑能力,丧尸也是尸体,等级压制或许会有效果,而苏露经历过的诸多世界中,恰好也了解一份修炼的功法,何况她不想用血肉来饲养自己,这不免是一种好的选择。
用完食物,已经决定好未来的方向,自来水已经无法使用,只好将手中的碗筷和锅都放在一起,在离开前走上楼,保姆已经徘徊在她的房间里,青灰色的脸上没有表情,但透着一股茫然的意味,注视了一圈以后,走过去越过她,将床头柜上的的全家福拿起来,塞进她的口袋中。
不管后面她能不能幸运地进化,恢复自己的记忆,至少不会丢掉这一份念想。
苏露做完这件事以后便回到了原主的房间,看了衣服首饰后,只拿走了手机,虽然手机收不到信号,不过还是将它带上,其余的东西都没有带,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锁门,或许以后会有需要的人住进去,而保姆也可以出来。
变故以后的城市格外安静,仿佛跟着一起死去,汽车都停在路上,司机或不断拍打车门,或有着打开的车门和破碎的玻璃,已经四散溅射的血迹,没有行人,只有沉默着四处游荡的丧尸,带着与保姆差不多的狰狞模样,与她擦肩而过。
走在其中,甚至会有自己是天地间唯一一个活物的错觉。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把丧尸完全当做自己的同类,就好像成精的妖怪不会觉得那些动物和他们是同类一样,顶多有点移情的作用,她现在只将对方当做可以行走的尸体,忍住让他们入土为安的冲动,等丧尸有了自我意识,才会被认为是平等的。
比起这些,找一个会做饭的同伴才是首要任务,即使不用进食,她也想保持一日三餐的规律,可惜现在还是末日初期,还没有进化出能思考的丧尸,就算找到感染前是大厨的丧尸,也不能指挥对方做饭。
“果然,还是需要先饲养一个人类啊。”苏露叹了口气,希望能找到一个厨师。如果没有生命危险,可以吃饱穿暖,那么即使跟在丧尸身边,应该也不会太过排斥?
这样的念头方转过脑海,就听见一个细微的动静,夹杂在各种细小杂声中很容易被忽略,但确实是远方传来的,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幸存者想要驾车逃离这里,车辆的声音又引来了更多的丧尸。远远地就能看见,一辆小轿车在前面开着,尽力避开障碍物,幸运的是,这里不是繁华的市中心,所以不会被堵在路上。
而大量的丧尸被声音惊动,从街道还有四面八方的角落里涌出,追在轿车的后面,或者在前方准备围堵,但轿车只避开其余车辆,对于挡路的丧尸,都是一下撞开的处理方式。
苏露故意不闪不避,站在道路中间看着他们,仿佛被吓傻了一样,随着距离渐渐拉近,轿车内的人也看清了,面前的女孩应该是一个人类。惊慌爬上他们的面容,副驾驶的人一只手拉住身侧的扶手,大喊着:“快停车!快打方向盘!要撞上了!”
但驾驶座上的司机,虽然表情很慌乱,手却纹丝不动:“不可以,避开她我们就会撞上旁边的车子,也会被丧尸追上的!”
“你要做什么?!”
他的同伴都震惊了,司机毫不迟疑,甚至加大了油门,汽车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冲了上去,面前的少女越来越近,副驾驶上的人开始去抢方向盘,然而已经来不及,他们闭上眼睛不忍心去看这一幕,没有看见面前的少女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神情。
车子并没有撞到物体的实感,但撞人的惊慌一直萦绕着,车内的气氛很是压抑,冲出去很远依旧没有消散。
司机出了一头的冷汗,他张口给自己辩解:“我也是没有办法,那样的情况下,我们根本不可能去救她,没有我,她也会被丧尸吃掉的。”
确实是这样,但车里的其他人并不想开口,见死不救和亲手杀人还是有差距的,但没想到,居然有人认同的应和:“你说得对。”
司机没有察觉到异样,有人赞同以后继续发泄自己的罪恶感,于是语气更加快速:“现在丧尸也摆脱了,我们也都活下来了。而且被撞死或许还比被吃掉要好很多对吧,至少不会变成那些怪物,而且只是一瞬间的痛苦,她就算知道也不会怪我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其他人再也忍不住,尤其是副驾驶的那一位,手上青筋暴起,若不是担心出车祸,早一拳头揍上去了。
之前的女声却还在赞同:“你说得对……”
他愤怒地转头,却对上了同样懵逼的三张脸,他打了个寒颤,他们车上都是男的,哪里来的女性声音?
前车窗垂下几缕黑发,方才的少女笑意盈盈从上往下看着车内,盯着惊骇的司机:“所以,用同样的方式死去,想必你也不会有怨言,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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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