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山请他来,可不是请他吃酒的。
“周老爷,这事儿您是想公了还是想私了,端看您的诚意了, 左右我有的时间有的是钱,我反正能耗得起。”
林青山的腊鱼腊肉生意,要秋收前才开始,现下,他正一门心思地到处揽盖院子的生意。
如今,他也是主子了,平日离开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紧的。
周长根这人最爱面子,又还装得很有钱。
邓金鼓拿捏准了他这一脾性,笑道:“青山哥,你只管开个价儿,周老爷家有的是钱财,这附近,有谁不晓得周老爷家能耐着呢。”
周长根听了先是高兴地点头,随即发现,地点不对。
奈何,邓金鼓又接着说了好些话,快把他捧到天上去了。
林青山笑眯眯地看着他帮腔,随即也跟着道:“金鼓老弟,你说的没错,这样的小事,搁在周老爷身上,那不过是拔根汗毛的事。”
周长根晓得柳三娘的小鱼仔是多少钱一斤收的,那铺子里看着货多,也不过才几两银子的事,还有一些杂货,七七八八算下来,顶了天,也不过是赔十两银子的事。
他虽然有点肉痛,但这么多银子,他还是拿得出来。
“不知我那婆娘弄坏了多少东西,我尽数赔给你们,回去后,我好生管教管教她。”
林青山笑答:“这是您的家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还是先把赔偿的事算清楚吧,今儿算不清楚,你别想走出这个包间的门,什么时候算清楚了,什么时候走。”
他又看向那两个捕快,再笑:“横坚你俩也是公差在身,到不如坐在这里歇歇脚,多吃两顿酒菜。”
两捕快附议,邓金鼓也觉得此事可行。
镇上酒楼里的饭菜,就那普通的一顿下来,也要好几百文吊把钱,周长根光想想,就觉得好肉痛。
他眼瞅着这次怕是逃脱不了,便道:“林青山,我说了,我照价赔偿便是。”
林青山冷笑,道:“想必周老爷知道,我娘也是帮苏家在做那事,不过是找点辛苦钱,况且,明儿便是约定好交货的日子,你说,你家小婆娘把我娘的东西都弄坏了,叫我娘拿什么给人家交货?”
邓金鼓在一旁帮腔,道:“青山哥说得没错,做生意最讲究信守承诺,你那小婆娘不但但把东西弄坏了,她这是要断人家的财路,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周长根算是瞧明白了,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我晓得,你林家是想讹我的银子。”
林青山被气笑了,道:“周老爷,您家有的是银子,再说了,周丁氏是你小婆娘,你不替她赔钱还能是谁?我干啥要讹你的银子,咱们都是这秤砣镇附近的人,出门,总要讲个脸面的,这银子您肯定是要赔的,不但要赔那损坏之物的钱,还要赔我娘明儿要赔偿给苏家的损失,让我娘受了惊吓,又害她要丢了生意,您该不会以为,就只要赔店里损坏之物的那点银子吧?”
周长根一开始的确是那么想的,他怎会料到林青山好生奸猾,一手算盘打得极精,偏生,他周长根在理上站不住脚。
“自然该的,只不过,这银钱得商量着来。”
邓金鼓暗中给林青山递了个眼色,林青山忙道:“自然是该商量。”
他叫来下人,让那人把损失的财物都报给周长根知晓,正好苏阳江此时来了。
林青山一把拉住他,道:“亲家翁来正好,快些来同周老爷说说,你家那小鱼仔,我娘得赔你家多少,明儿便是交货的日子呢。”
苏阳江哪里不晓得他肚子里冒坏水了,笑答:“这个可不好说,本该明儿交货的,偏生少了一部分,我儿跟那边也是约好了明儿送过去,这少了斤两,对方肯定不乐意,咱呐,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周长根,不是我说你,你也晓得生意上的事,很难说的,往最坏的打算,没准儿坏了儿子的这一处生意,即便同那人说情缓上几日,可这一来一回的花销,我家也要填进去不少,总不能叫那些跟着我儿的伙计们,还得自个儿倒贴工钱吧。”
他话里的倒贴工钱,并不是说一定会亏,而是说人力上亏损了。
这意思,便是找周长根要补偿了,而且,补偿还不能少。
“还有,你家小婆娘带了那些婆子去人家店里闹事,你好歹是人家的妹婿、侄婿啥的,总得出面把人给捞出来吧,咱们哥俩也不说旁的,只要林家同意,给我哥俩点辛苦钱,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了。”
两个捕快也是趁机提要求了。
“什么?”周长根愣住了。
苏阳江哈哈大笑,伸手轻拍他肩膀,道:“我先前站牛车上扫了一眼,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怎么着,也得破费些银钱给捕快们,不能叫这哥俩白辛苦一场。”
他说到这儿,又问:“对了,亲家那铺子里的赔偿谈得如何了?”
林青山答:“正在扯皮,这一来二去的算着,怎么着也得有个百七、八十两吧。”
“百七、八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啊。”周长根急得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林青山很淡定地答:“那你管住你家小婆娘啊,没事儿,坏我娘的生意干啥。”
周长根那叫一个憋屈啊,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容易么,这个败家的娘们,气死他了。
“不行,太多了,你不能狮子大开口。”
林青山笑道:“那得看是对谁吧,您也晓得,我家早年穷得叮当响,我娘的身子骨亏损得利害,这一年又是人参又是燕窝的,好容易才将她那破烂身子给修补好点,她今儿这一惊一吓,又忧心生意一落千丈,这些,你家都该赔偿,真要按价来算,怎么着也得二百两有余,我这还是看在同乡的份上,往少里说了。”
周长根闻言,一口老血憋在了嗓子里。
“周老爷,您老不同意也没关系,大不了,让周丁氏自己赔,我瞧她颜色尚可,送去窑子里一日接几回恩客,很快就能把债还了,不过呢,我得提醒周老爷,听说,您的小儿子极其聪明伶俐,先生对他赞不绝口,你家那大儿子是指望不上了,你周家唯一的指望,就是你这小儿子,将来若有机会入了朝中,你说,他会怎么待您?您是该高兴呢,还是该被整死呢?”
周长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精明大半辈子,却有一软肋,那就是他的儿子。
周兴祖比周三代更讨人喜爱,又极会哄他开心,周长根疼宠他,远胜孙翠花所出的几个孩子。
“一百两,不能再多了。”
林青山笑道:“一百两,给我娘做赔偿也行,那苏老爷处,您得自己搞定了,原本还想帮你一把来着,终归,今日之事,本非你我所愿。”
周长根一听,眼前一黑,差点被气晕。
不是该一起算吗?
苏阳江在一旁乐呵:“好说,好说,给个百,八十两就行。”
不跌反涨了。
周长根晓得,今儿若不应下,只怕真的走不出这酒楼了。
“罢了,罢了,一百五十两,如何,实在不能再多了,我手上没这么多现银,就是这一百五十两,我还得回去找我的两个女婿凑一凑。”
邓金鼓听了冷笑,钱高升和陈兴家两人正在气头上呢,前些日子,他才把两人来钱的路子都给断了,走时,顺道扔下一坑,就是为了叫周长根难受的。
那黄鳝、泥鳅的生意,他已不再需要倚靠那两人了,上回去寻两人,已经把该结算的都结算清楚了。
“周老爷,你有多少,先叫人回家取来,剩下的打个欠条,待夏收后再还清,想你周老爷是响当当的人物,自然做不出那欠债不还的举动。”
就这样,周长根被周丁氏坑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赔给柳三娘。
柳三娘事后砸嘴,跟林安心说,这样的事,她到盼着一年来个十回、八回,不失为一条发财大计。
如此又过了几日,林安心听爱晴说,周长根那日回去后,同周丁氏大吵一架,估摸着是看在周兴祖的份上,周长根并没有打她,而是让她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大半日,一直到周兴祖下学回来,这事才做罢。
林安心尚有一事不知,周长根这辈子头回做了个亏本买卖,他气得几日都没下床,更不要说,拿钱去赎周丁氏的那些娘家人。
那两捕快得了银钱,同意把周丁氏给放回来了,而那些人,周长根不肯出银子,两捕快更乐了,即得了银子还捞了好成绩,两人一商量,租了牛车把那几个婆子给送去了县城大牢里,又放话出来,要想赎人,得让丁家带了钱去县衙领人。
丁氏娘家人得了消息,气得不行,暗骂周长根不是个东西,又使了丁氏的娘老子悄悄摸上门来,话里话外都是让丁氏想法子,自己闯下的祸,怎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以后,她若再闯祸,难不成不指望娘家亲戚们了?
丁氏她也好无奈啊,周长根收走了她管钱匣子的权利,连她的月例银子也给扣掉了,说是什么时候扣清那一百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再给她发放月例。
最终,她只得悄悄拿了些头面首饰给自家娘老子,让她父兄带去县里变卖了赎人。喜欢农门典妻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农门典妻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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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