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郎是个精明的,他有预感,若不做点什么,自家这一支,会败在自己的手里。
“胡说什么,那位大夫利害着呢,说你只要好生养着,肯定能好起来。”季春花没有说,那位大夫说了,要想邓大郎的腿完全好起来,可得用上好的药材。
只是,那样金贵的药材,一付便要好几两银子。
以她家的家底,便是邓大郎生意最好的时候,也掏不出这个银子来。
“要不,咱们先把金铃手里的那两亩旱地要过来种?”
季春花觉得,邓金铃是她亲闺女,给闺女的东西,在娘家遭难的时候,完全可以收回来。
“要回来?金铃肯吗?”邓大郎觉得,若真能要回这两亩旱地,他即便腿好不了,家里总还能勉强混个水饱,他的小儿子也能说门好亲。
“她敢不给,那都是老娘给她的,她连一身骨头都是老娘的,还有什么不是老娘的,再说了,我又不是要她的地契,家里遭了难,她身为闺女就不能帮衬一把啊,要过来先种上几年,待金鼓大点了,家里的境况好些了,咱把那地再还给她。”
邓大郎觉得自家婆娘的话说得没错。
“这样也行,我瞧着她婆家不是个好相与的,金铃手上攥着那地契,我还担心会被她婆婆哄了去,先收回来放家里到还安心些。”邓大郎想了想,自己做不了货郎的生意,到是可以找村长改成农籍,这样来,他家大儿子还可以继续是商籍,做着货郎的生意。
“左右我是做不了货郎了,改回农籍,到也可以为咱家以后做些打算,金鼓先还是商籍,随着他年纪越长,定能赚更多的银钱,到时多置些良田、桑地放我名下,慢慢的,这家里只会越发好起来,只是近几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邓大郎说到这儿,又道:“其实,我并不想金鼓再去做货郎生意,每日辛苦也只是赚些蝇头小利罢了,若是能有一笔现成银子,像周家那样置办些田地,让金鼓与金锁种上些年,家里说不得,还能再添上好些亩,也能早些把金铃的地还给她。”
他给季春花画了一个很诱人的大饼。
周家,是周边几个村出名的富户,家境很殷实,季春花羡慕的紧,周家烧菜,样样都搁好多猪油,烧出来的青菜油亮亮,闻着格外香,更莫要说,他家还能三不五时的割点猪肉吃。
季春花想到这儿,她不由咽了咽口水,她家顶了天,也就能多吃几顿新鲜辣椒炒油渣,哪里有余钱大口吃猪肉。
“我表哥有福气,生的闺女个顶个的水灵。”
季春花觉得周家风水好,周家的闺女个个都嫁得很好。
邓大郎忍着痛,伸手拿左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脑门:“你表哥家的闺女,多少都识得点字,听说念过《三字经》、《百家姓》呢!”
“那可是呢,我大表姑和二表姑不就是因为识得字,两个都嫁到了地主家么?”
虽然只是小地主,但出门也能有驴车坐,家中也请得起老妈子煮饭,做家事,一年到头,也能扯上一两身绸缎衣裳。
“金铃的亲事不也多亏了我那两个表姑么?”季春花说起周家这门表亲,打心眼里得意。
也正是有这么一门富家表亲,她嫁进邓家时,因表亲们给的添妆十分显眼,就不曾受过婆婆的气,哪里像她的妯娌们,被她婆婆搓磨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嗯,所以啊,闺女一定要嫁得好,才能少吃苦。”邓大郎说到这儿,看了季春花一眼。
见她听入了耳,这才又提起林安心来。
“四丫没事吧?”
“贱命贱活,死不了,金鼓应该去给她煎药了。”提起林安心,季春花一肚子邪火无处发。
季春花的内心一直很矛盾,一方面对她亲手带大的童养媳有那么一丢丢感情,一方面,又讨厌她把大儿子的心给弄偏了。
“行啦,你就是一张刀子嘴豆腐心,她病了你还不是跟着急,这如今家中坏事一件接一件,着实苦了你,但凡我能像以前那样,咱这家也还有个好盼头,可如今,唉,你说,我咋没周家表兄那么好命呢!”
邓大郎十分精明,不会直接提出来跟季春花说要把林四丫这个童养媳当闺女嫁的事,或者,实在不行,卖去青楼也未尝不可。
在他的心里,他这是为了邓家的子孙着想,一个童养媳没了也就没了,这年头日子难过,说不得许多人家会把刚生下来的闺女扔了,他可以慢慢寻访,到时捡一个回来养着,捡回来的,不必操心彩礼,不用担心媳妇会把东西捞回娘家去,自家儿子们也不必被媳妇们的娘家给拖累,还能一个心向着自家。
邓大郎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很划算。
季春花叹了口气:“唉,当家的,你可千万要快些好起来,我一个妇人家,又目不识丁,都能干些啥,这家还是得靠你撑起来,主意还得靠你拿,你这一倒下,可把咱家的老底都掏空了。”
“都怪我,要不是想着从那边走,去另一个村窜窜,好多寻得一两文养家钱,也不会这般倒霉。”
邓大郎一脸的悲色,想撑着坐起来,一边道:“我这下可成了拖累,不如去死了算了,到也落个干净,还不用辛苦你们母子三人,金鼓越发大了,那些欠债总能还得起,四丫如今也有九岁,待她大好后,也能挑起养家的担子,到时,你去孵些秋鸭崽,让四丫去放鸭,再多养头猪,让四丫放鸭时,顺便打些猪草回来。”
季春花哪里肯,忙把他一把按住,哭道:“你要做什么,这不是拿把刀架我脖子上么?你腿伤了,可还是家里的顶梁柱,金鼓才多大,能知多少事?金锁如今也越发大了,把他拘在家里,给你端茶倒水还是能干的。”
她说到这儿,又道:“你这一天天的药钱老烧铜板子了,我今儿琢磨了一下午,咱家的日子不能不过啊,怎能因你而觉得拖累了家中?我是定要医好你的,你昨儿同我讲的,要为四丫寻一门好亲,我看这事可行,去了那富贵地方,四丫也不会埋怨我们待她不好。”
季春花想来想去,只有把自家童养媳当闺女嫁,换些彩礼银子回来给邓大郎治伤。
“唉,只能这样了,当我舍得那孩子?老实听话,又很勤快,还是个孝顺的,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想把她嫁出去,她是你手把手带大的,留在跟前,将来老了,陪着你也能说说话。”
邓大郎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季春花的手背,又道:“便是养条小猫小狗,养了三年也是有感情的,你莫要难过,以后想她了,便偷偷的去瞧她一眼,看到她过得好,想来你也会安心的。”
“嗯,我是真舍不得,费了我老大的心思,才把她教得规规矩矩,乖乖巧巧的,说把她当闺女,就要当闺女嫁了。”
邓大郎没接她的话,他可不敢跟自家婆娘拍板,说是定亲了,那丫头还能住在自己家。
只因,他这一受伤,这心中的想法,与昨儿晚上的想法,又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依他的意思,他更想把她卖去青楼,林四丫虽然又黑又瘦,只是因为没有吃好的,穿好的,若是伺弄得好了,肯定也是小清秀美人一枚,更何况已经九岁,正是最好卖出去的年纪。
邓大郎的心中有本帐,若真把林安心当闺女嫁,顶了天,也就只能收个几两彩礼,在这十里八乡是很出彩,但是,这几两银子扔到水里还能闷响一下,可真要砸进这多事之秋的家中,只怕连点水星子都没有。
而若是把她卖去青楼,至少也能卖个十两八两,若养好看点再出手,说不得能卖个十多、二十两,端看这卖主如何与对方讨价还价了。
他这般一盘算,觉得小腿竟没先前那般痛了。
果然,银子才是最好的东西。
季春花又开始絮絮叨叨了:“当家的,这一时半会儿,咱去哪儿找门好亲?”
邓大郎略微沉思了一番,方才道:“这事儿你莫急,我自会有法子,对了,咋金铃和金钗没有回来么?”
季春花闻言,这心思又被勾去了另一边,把给林四丫说亲的事扔到了脑后。
伸手一拍大腿,骂道:“当初,我就说不要生这么多,你娘非让生,说什么开枝散叶,人丁兴旺了,将来家中有什么事,都能伸手帮衬一把,我呸,依我看啊,这心思全都扔在了婆家那边。”
“哎哟哟!”邓大郎躺在那里皱巴着一张脸。
“咋了,咋了,可是腿又痛了?”季春花顾不上骂自家两个没良心的闺女,慌里慌张地跑到床尾,轻轻掀开被子一瞅,绑在腿上的棉纱布,竟又染上了鲜红的血。
“这可咋好呢?”季春花急的不行。
“忍忍就过去了。”邓大郎想了下,又道:“明儿一早,你看谁去镇上,让捎个信给金铃,叫她回娘家一趟。”
季春花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今儿下午邓金铃回娘家来了,不但没有问起爹娘,还顺了一大篮子青菜去讨好她婆婆的事。
她心里又把邓金铃这个没脑子的给狠狠地骂了一通。
再说林安心这边,她再一次醒来时,是邓金鼓喊醒的。喜欢农门典妻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农门典妻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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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