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狭长的眼眸定在车壁的某一处,手指轻轻地敲在小矮桌上。
红袖默默地跪在车厢的一角,侍弄着桌上的茶水。
她知道公子这模样,是在想事情,不可打扰。于是她轻声倒好茶水,搁到一旁,眼角的余光瞥到花容卿一截白皙的手指上,目光就像被烫了一下,缩了回来。
直到回了他们住店的地方,花容卿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
“你去查一下那花魁娘子的事~”花容卿低声道。
“是~”护卫领命而去。
深夜,众人都睡去,一觉好眠。
但是花容卿却坐在桌子前,手中转动一个空的茶杯。
待门敲响之后,“进。”
一护卫闪了进来,“查到了?”花容卿搁下杯子,挑了挑眉。
那护卫躬身道:“回公子的话,查到了,听说前一日是一对夫妻把那女子骗到此处,卖了二十两银子。”
花容卿沉思了片刻,又沉声吩咐道:“把那对夫妻抓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护卫躬身退了下去。
花容卿捏了捏鼻梁,走到床边,摸了把红袖新铺好的被褥,整个人都躺了上去,眼角不觉带上一丝别样的神色。
第二日,卢月梳洗之后,桃红服侍着卢月吃完早饭。
“月儿小姐,要去歇着吗?”桃红道。
卢月摇了摇头,从袖筒间摸出一个精巧的荷包,从中拿出一两银子,“桃红,有一件事情需要你跑一趟,去请一位大夫来。”
“啊,姑娘身子不爽朗吗?”桃红急道。
卢月轻嗯了一声,“那小姐等着~”桃红说了一声,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等到桃红离开,卢月捏了捏手中的荷包,这总共才五十两银子,这老鸨还真是抠门。
卢月暗自撇嘴,昨日来了那么多的人,恐怕赚得那大把的银子都进了老鸨的口袋,给自己这一点简直就像打发叫花子似的。
她脸上闪过一抹愁色,也不知道这点银子够不够治疗她眼睛的药费?要是不够她该如何是好?
她手指点了点桌子,眼神闪过一抹复杂,老鸨那儿就甭想要到一份钱,恐怕那女人恨不得她一直瞎着才好,倒是听那位公子很有钱,可又不知道抱个什么心思。
卢月一时有些纠结,不过没等卢月想太多,桃红就领着大夫就过来了。
几人打了声招呼,那大夫就上前仔细查看了一下卢月的眼睛,又看了看卢月头上曾经摔出大包的地方。
“敢问姑娘这是摔到哪里了?”大夫脸上神情有些严肃。
卢月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从马背上摔落,似乎是撞到了石头上。
“应该是石头上。”
“那姑娘的眼睛之前受过其他伤吗?”大夫又道。
“大夫为何这样问?是不是我的眼睛...”卢月语气一下子急切了起来,她一直坚信自己的眼睛会好起来,从未想过如果自己瞎一辈子,会怎么样?
“还请姑娘如实告知。”大夫的声音平平淡淡。
卢月脸上的神色怔了片刻,低声告诉了大夫自己的眼睛曾经被撒了一种白色的粉末,之后有些看不清东西,后来又好了。
大夫听罢,沉默不语。
“大夫,我这眼睛什么能好?”卢月急切道,若说这之前她还有点儿侥幸,现在她已经完完全全心里被莫名的恐慌代替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未做完,要帮助她爹成为天府城首屈一指的大首富,还要带轩儿去吃天下的美食,看遍千山万水。
要是她真的瞎了,她怎么去找秦沐枫?
“姑娘莫着急,你这眼睛先是受了药粉的伤害,后又摔着了脑袋,这恐怕恢复的慢一点了。”大夫沉声道。
卢月一听这心就沉了下去,哪有心思再听大夫说什么话,那大夫一看病人这样,直接开了药方,背着药箱拿了银子麻溜走人。
“姑娘~”桃红看卢月一脸伤心之色,想着安慰人,可这一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只好伸手扶着卢月躺到了床上,为卢月掩好被子,退了出去。
那大夫边走边掂量着手中的一两银子,嘴角露出笑,今儿这一趟走得值,他刚拐过一个弯,就被一人塞住了嘴,那大夫“呜呜”了两声,直接被套上麻袋抗走了。
门打开又合住,那大夫只听吧嗒一声,身体一痛,整个人就落在了地上。
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双无比华贵的藕丝步云靴,那一尘不染的雪白纹路,让大夫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何时见过这样金贵的东西?
他整个人颤巍巍地抬起脑袋,顺着那金贵的靴子,直视到了一双黑沉的眼眸上,就那一下,大夫整个身体就像被针扎了似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嘴唇蠕动,却被一种莫名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
“你去给何人看病?”花容卿面容沉静,不说话的时候,抿着嘴唇,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大夫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说话结结巴巴,但好歹把事情说清楚了。
花容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才淡淡道:“你是她的眼睛很难好了?”
那大夫的身子猛然一抖,连连摆手,“不不,那姑娘只是眼睛遭了毒药,吃几副汤药就可以了,但是她....”
那大夫指了一下子自己的脑袋,小声道:“这里受了撞击,怕是里面有了淤血,这才使得眼睛失了明。”
花容卿闻言,“吧嗒”一声茶杯搁在了桌上,他眼眸黑沉,微微上挑,勾出一个撩人的笑意。
透过窗棱的缝隙,射出一点儿碎光,照映在花容卿的侧颜上,他面容一半掩在暗中,一半折射在光中,给人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能不能治?”
“嚇~”一把刀柄架在了那大夫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激得大夫打了个哆嗦:“能~能~”
花容卿眼角一挑,嘴角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
旁边的护卫立马收起了自己的刀,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塞到大夫手中,沉声道:“放心,你要什么珍贵药材,我们自会准备,治好了那姑娘,金子还有,如果没有.....”
护卫的目光移到了腰间的刀柄上,那大夫自是又变了脸色,连连应声,他一定会尽全力的。
那大夫离开之后,花容卿站起身来,抚了抚袖口,道:“这几日,暂时留在青木镇,事情交代其他人去办。”
“是~”
花容卿摇着扇子大步出了屋子,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他几步下了楼,楼下的护卫和红袖见状,都要跟上。
“你们两个跟上就行,红袖就不用跟了。”花容卿摆手,翻飞的衣摆带出优美的弧度。
看着那略带轻快的脚步,红袖一时愣住,连垂眸行礼都忘记了,就那样愣愣的看着远去的背影,隐隐觉得公子似乎不太一样了。
丽春院,厢房内,轻纱飘飞,香炉袅袅。
卢月跟花容卿两人隔着轻纱跪坐在软垫上,卢月端起那茶水浅浅饮了一口,嗯?这茶水的味道居然跟那花容卿很是相似。
“没想到公子居然还精通茶道,真让人惊讶。”卢月嘴角微红,泛着一层水光。
“咳~”花容卿故意压着嗓子,嘴角勾着笑意,低沉道:“姑娘缪赞~”
他今日本想上前告诉卢月他是花容卿,可是不知为何,在他瞥到卢月低垂眸子故作乖巧的模样时,他忽然又不想开口了。
就这样罢,一直等卢月眼睛恢复之后,再告诉卢月 ,到时候......他心中竟有了丝隐隐的期待。
他想到时候,卢月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窗户打开,隐隐能听见那街上的叫卖声,“卖烧饼了,卖好吃又脆的烧饼了~”
卢月嘴唇微动,脑海里全是那金灿灿、又脆又香的金黄烧饼,鼻底似乎还能闻见那诱人的味道,咬上一口,唇齿留香,那味道,卢月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耳边传来一声清浅的笑声,卢月若无其事地睁开眼睛,撇开眸子,不去理会那恼人的笑意。
花容卿手虚掩着嘴唇微咳,狭长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清浅的笑意,闪烁着动人的光。
他抬手招来护卫,对着一阵耳语,那护卫匆匆离去。
两人一阵静默,堂子里还有那平日练习琵琶的女子,断断续续弹着那凄凄惨惨戚戚的调子。
卢月听着听着,不知忆起什么伤心往事,她眼圈莫名地红了,垂着眸子,盯着某一处,安静得不可思议。
花容卿听得也眉头微蹙,这好好的两位还算得上旧友的人,在异地重逢,还没怎么谈天说地,这浅浅的莫名伤感之情反而被勾起来了。
不过很快,那护卫就回来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一个高大威武,面容严肃的护卫手中却衬着粗黄的纸包着两个金灿灿的烧饼。
这就跟你穿的一身富贵锦袍,却非要去拉个牛车,怎么看怎么不搭。
他面无表情,拿着烧饼,眼神扫向两人,一时有些犹疑,他是把烧饼直接拿过去给那位姑娘,还是拿给他们家公子,给他家公子一个勇于表现的机会?
很快,他选择了卢月,因为他看见了他家公子在他靠近时,眼眸微微一闪,他就知道他们家公子还是那个精贵龟毛公子。
不会喜欢这种大街上落满了灰尘的食物。
他几步朝卢月走了过来,恭敬有礼道:“姑娘,这是我家公子让我买的烧饼。”
那护卫直接把烧饼往桌上一搁,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喜欢王妃大人要休夫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王妃大人要休夫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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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