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会长,话先不要说得这么满,有没有问题你一看便知。”季腾海将账本推到乐万里面前后,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季腾海对这些个商人的和荣家的态度一样,都是又爱又恨,虽然他们的成败对自己的仕途之路影响颇深,可一旦他们动了歪脑筋,留给自己的可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尤其就陆寿年曾经高价出售治疗鼠疫草药的那件事情,尽管他坐地起价令人厌烦,可终究人命关天,就算万山王朝内的叫花子都知道钱财只是身外之物,与命比起来,钱又算得什么东西。
当然,除过性命之外,自己的良心和德行比起钱来说,也更为重要,尤其是做药材生意的陆寿年,他居然丝毫不顾良心和道德,提供的那两味草药,几乎没有任何药力,虽不至于把病人治死,但效果奇差。
想到这里,季腾海在心中不禁冷笑道,若不是自己明察秋毫,从森木城加急运来了有效的草药,再加上鼠疫蔓延趋势不大,未造成完全爆发的恶果,可能如今考虑的可已不再是什么仕途晋升之路,而是如何赶快摆脱牢狱之灾。
乐万里见状,只好先压下心中的不屑,拿过账本,翻了起来。
荣景山等人见乐万里没有反对的意思,立刻凑了上来,紧紧地盯着账本上的内容。
季腾海的书房内,再次归于平静,只不过这平静不同于以往的那般有着淡淡的闲情逸致,而是如平静地江河一般,仅仅是表面上的平静,其深处则暗流涌动。
很显然,商人的记账方式与文官的记账方式截然不同,大多数商人喜欢计算眼前的利益,很少会顾及远处可能会发生的灾难,所以富不过三代在万山王朝极为普遍,不是说他们不想高瞻远瞩,而是一旦眼前的利益抓不住,就根本没有以后赚取利益的可能。
文官则要强上许多,因为他们十分清楚,唯有仕途之路越走越远,越升越高,才会有更多的权利和金钱,就算他们是从自视清高的文人队伍中走出来,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于权利的追求和欲望。
因此,他们会谨小慎微地记下每一笔有益于自己的,和会有损于自己的账目,将有益于自己的那部分的前面加上自己的名字,将有损于自己的账目前,加上别人的名字。
“季镇守,你可知这套黄花梨的家具值多少钱吗?”陆寿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那年的鼠疫我不过只是赚回了药材的本钱而已,你既捞到了政绩,也收到了我的好处,为何还揪着此事不放,难道你是想把我置于死地,私吞我的财产吗?”
“陆寿年,作为一个商人,最起码应该有道德和良心,就道德而言,你至少不能贩卖假药,更不能将那些个过期无效的药材以次充好,而且在鼠疫爆发,杉鹭镇百姓生死存亡之际,你道德沦丧,其心该诛!”季腾海缓缓地睁开眼睛。“除过道德之外,良心你是不是也应该有点呢,若不是我向森木城那边保你,恐怕你早就入了大狱,家破人亡了吧,哪里还有机会在我面前吆三喝四。”
“季腾海,你不要颠倒是非,不分青红皂白。”陆寿年冷哼一声,事到如今,虽然与季腾海有利益往来,但已是到了不得不撕破脸皮的时候了,尤其是季腾海居然威胁会送他入大狱和家破人亡。“当年那两味草药的有效期是三年,鼠疫爆发当月还差一个月过期,根本就不存在药效不足一说,至于你所说的假药,应该是你从森木城买来想要以次充好的吧!”
“陆寿年,你真当本镇守是你这种没皮没脸的商人吗?”季腾海皱了皱眉头。
“季镇守,我们这些个做点小买卖的生意人,什么时候成了没皮没脸的商人了。”乐万里正色道。“我知道你这个人喜欢过河拆桥,但也不至于把人往死路上逼吧!”
“乐会长,此言差矣,既然我们同在万山王朝之下,就必须遵守万山王朝的律典,律典上面可是写得非常清楚,制售假药者轻则罚款,重则可就是杀头啊!”季腾海淡淡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乐万里等人,特别是陆寿年,当听见杀头二字时,脸色立刻苍白起来。
“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季腾海,就算我卖给你的药材已过期效,但你作为镇守,难道就没有失查之则吗?”陆寿年缓和了一下情绪,反击道,他十分清楚,若是被季腾海占据了上风,就算这事子虚乌有,也会被扣上一顶莫须有的罪名。“另外,我送给你的这套黄花梨家具的价值,可足足有五十万铜币啊,远比我从中获利要多得多啊,这么一算,你这个贪赃的罪名也跑不掉!”
“没错,视察和贪赃,足可以让你被革职查办!”范自勉见状连忙帮腔道。
“范自勉,你与郜天岩狼狈为奸的事情,我可是如雷贯耳啊!”季腾海并没有被陆寿年和范自勉吓到,依旧神色自若地扫了众人。“当然,我知道,你背后有郜天岩撑腰,我奈何不了你,但我也要让商会里的其他人都知道,你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小人而已,虽然办你的难度大了一点,不是说完全不可能,所以你最好还是给我老实一点。”
“放屁!”范自勉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怒目圆睁,故作一副被冤枉了的神态,可心里面则是打起了退堂鼓,毕竟与陆寿年比起来,自己的问题也不小,但还是得表现出被冤枉了的样子,不然今后在商会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们两个的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顶多是受到了你跟郜天岩的威逼利诱而已。”乐万里自然是清楚陆寿年跟范自勉的事情,可身为商会会长,他不得不维护商会内部的团结,就算他二人千错万错,也得维护他们,不然别说是元老会席位,就是他这个商会会长都难保,所以,以进为退是一步不得不走的险棋。
“乐会长,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要跟这些个贪图蝇头小利,道德沦丧,良心败坏之人与伍呢?”季腾海顿了顿。“我想你应该不会只想着在杉鹭镇这个小地方混下去吧,也许森木城都只是你的垫脚石,可能石川郡才是你的最终目标吧!”
荣景山等人闻言,皆是后背一凉,他们虽然听出了季腾海又在耍分化拉拢的把戏,但他们也都清楚,乐万里绝不甘心在杉鹭镇厮混,唯有更高的层面,才是他想要去的地方,不然他又怎么会急于恢复杉鹭镇的元老会呢。
“乐会长,你不会……”林卓富尽管对季腾海的前半句有所怀疑,可他对后半句几乎已是深信不疑,乐万里一定是拿他们当枪使,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林卓富,你不要听季腾海满口胡言,就算乐会长志不在此,还想有所成就,那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把生意扩大,难道你们都甘心老死在杉鹭镇吗?”陆寿年也连忙道,他十分清楚,在场的所有人力,即使自己与范自勉走得最近,可只有乐万里才是真心不希望自己出事,所以也是立刻替乐万里说起话来。“反正我陆寿年第一个不甘心,只要乐会长想去森木城,呸呸呸,森木城算得了什么,只要乐会长志在石川郡,那么我陆寿年唯马是瞻!”
“陆寿年,你不要见风使舵,如今你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在此口出狂言。”施东昌怒骂道。
“施东昌,我曾经虽与你不和,但也不至于如此咒我吧!”陆寿年等着施东昌。
“好了,大家都冷静一点,不要吵了!”荣景山此时也是心乱如麻,因为季腾海的这句话火候正好,不咸不淡,正中所有人的下怀。
“季腾海,你所言不假,我乐万里的确还有更加远大的想法,就如我的名字一般。”乐万里面色坦然,尽管心中对季腾海使出分化拉拢的伎俩十分不满,但他也很清楚,想要走的更远,就必须得去迎接各种明枪暗箭,如若不然,还是在杉鹭镇继续厮混下去吧。
“乐会长,我虽然只是镇守而已,在万山王朝的文官中,距离登堂入室还早,可我早年倒是认识不少青年才俊,如今已是官居城抚,当然也有不少在城中、郡中的商会担任要职的人。”季腾海面不改色,继续缓缓道。“要知道,可能你就算努力了一辈子,也不如看似不起眼的一条人脉管用,这一点我想乐会长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乐万里淡淡一笑,虽然对季腾海的话十分动心,但他也很清楚,一旦轻信了季腾海,那么就失去了杉鹭镇商人的支持,成了无根浮萍,所以他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既没有去反驳,也没有辩解。
但其他人可不是这么想,毕竟商人大多都是会见利忘义,望风使舵,特别是季腾海那后半句,竟然会与众人心中的疑问不谋而合时,他们对于乐万里的怀疑更是达到了顶点。
“季镇守,一月不见,甚是想念啊!”话音刚落,只见荣睦和墨先生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书房。“大青山文书荣睦,有要事在身,特前来拜见!”喜欢无际商皇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无际商皇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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