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月明、灯火阑珊。
大帐之中的烛光闪动,照亮着对桌而坐的董燚与辜叔陌二人平静但却充满坚毅的面庞。伴随着董燚的一语出口,辜叔陌原本脸上的笑容在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竟是那如同一潭秋水般的波澜不惊。
“将军此来,是来问道的吗?”
“相比于问,或许求更为真切一些。”
面对沉默许久的辜叔陌的一语询问,董燚表现出了挚诚并且神情般的态度。
辜叔陌不语,只是提壶为董燚倒了杯清净般的茶水。董燚微微低头,但见杯中水清澈之间,偶尔也有几片茶叶飘落浮于水面之上。他微蹙眉头,不禁再度抬眼看向眼前的辜叔陌。
辜叔陌的态度已经淡如止水,茶水满杯他便将壶止住。杯中之水不多不少,少一滴则缺、多一滴则溢。尺度的把控,正如他此时止水般的内心。又似他胸中的大计,或许早已筹谋待定、蓄势而发。
“卫军此番败退,虽然迫于形势,但更多取决于声威。军力虽然有损,却并非有妨大势。尽管去了,未必不会复来。更兼秦霸先身处前线,抵挡我北越国大元帅所率领的主力人马。纵然已怀退意,但以末将所见,断然不会这么容易的。”
辜叔陌淡然语应,董燚则眉头仍旧微蹙。
“将军的意思是,他虽然此番征战有功,但为了回军有个说法,还是要选择一战的吗?”
董燚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懂辜叔陌的言下之意。
同时他也很清楚,身为主帅的夏侯邕虽然纵观全局,但此番征伐之功却全部都在身为‘太平军’的自己的头上。纵使卫国大将崇楼已经有了退军之意,未立战功的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选择放弃对于卫国的用兵的。
“一战交锋,在于亮剑之利。我国虽有屡胜之势,然而声威却全在将军。卫国纵有退意,势必会在退去之前冒死一战。将军眼下为了自己心中大计需要做的,就是寻找适当的时机予以出手。既解了我大军困顿之围,亦可让卫国全身而退。卫国虽败,却不可灭。卫国灭,则西境无尺寸之忧。将军想要以此安枕度日、夹缝求生,只怕不易。”
“嗯……”
闻听辜叔陌所言,董燚眉头微蹙着陷入浅然般的沉思。而面对他的沉思,辜叔陌则端起了放在董燚面前自己刚刚才为他斟满的茶杯,并且一脸恭敬的姿态用双手递给了他。
董燚点头表示谢过,但心中的疑云却只是让他对茶杯里的水微微的泯了一口。之后伴随着他轻轻般的吐纳,便再度稳稳的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将军觉得,即便卫国面对如此低落的气势,大元帅所率领的人马还是没有半点儿的胜算吗?他的对手不是崇楼,只是曾经靖国的降将赢暨而已。大元帅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他是三军统帅,不能让我们突起的民间一军独占鳌头。这是为了他身为主帅的颜面,可赢暨毕竟只是曾经靖国的一员上将而已啊。”
“呵呵。”
辜叔陌笑了,笑得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有些轻浮。他没有回答,但聪明的董燚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赢暨虽然只是一员上将,但以能力而言,其实夏侯邕也只配做一员上将而已。他此番能够成为西境的元帅,其实根本就是无奈之举。这就是为什么身为国政的靖之宁可选择启用身为新人的程纵兄弟,也不愿意启用为了北越经久沙场的他了。他忠心可悯,但能力或许就是另外的一码事了。”
董燚心有感慨,而辜叔陌却选择了微笑般的沉默。
在他看来,董燚既然已经道明了深意,身为部下的自己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将军功勋卓著,显眼太过。如今西境之战即将结束,也是时候应该为自己增添一些小小的污点了。这小小的污点,方便了将军的日后功成受爵。毕竟我们的‘太平军’是起源于民间的组织,不应该一上来就这么显眼的。太过于锋芒毕露,有时候当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嗯,你说的很对。锋芒不露,实在不适合如今的形势。如今留下一些污点,倒也无伤大雅。只是这所谓的污点,既要留,还要留的漂亮一些。既显得有机可查,也不能导致苛责太过。”
“将军所言极是,正是如此。”
辜叔陌浅然一笑,随即再举茶杯。董燚释然,看着辜叔陌的礼敬,随即也再度拿起了手边的杯子。二人以茶代酒,彼此尽欢。
却说黥季兵败,人马几乎尽灭。更兼黥季、裴炎肇身死,而身为卫国第一猛将的黥璞隆虽然凭借着一己之力最终逃出了生天来,可是身受董燚的一剑重创也已经让他短时间内再临战场。
大势所趋,崇楼已然心灰意冷。
从北越民间崛起的‘太平军’,如同一匹赫然杀出的黑马,此时展现出的非凡战力,无疑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同样是在夜晚,崇楼身处在自己的大帐则因为战事的关系不能安枕而眠。
随着北越大军的集结完毕、兵临前线,卫国原本一路凯歌的得胜之师几乎一路溃败。而随着裴炎肇、黥璞隆两员卫国顶尖战将的一死一伤,如今卫国大军的气势也已跌落谷底。
“大元帅这么晚还没有睡吗?”
“形势如此,如何还能睡得着啊。”
面对参军衍不钰的到访和询问,崇楼的回答显得有气无声。
“其实我们此番出征,已经彻底震慑了北越。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越虽然遭遇内部政变,但国本毕竟没有丝毫的动摇。曾经北燕的崛起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而我卫国的兴建也不过只有十几年而已。想要覆灭这么强悍的一个国家,并非朝夕就能解决的事情啊。”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崇楼缓缓松了口气,也示意般的请衍不钰在自己的大帐中坐下。同样的灯火阑珊,时间近乎相同。只是烛光影绰间照亮的面容,如今有所不同罢了。
这正是“同为求计共问道,只是此彼各不同”。预知崇楼与衍不钰决策怎样,事情发展又当变化若何?且看下文。喜欢诸国志请大家收藏:(663d.com)诸国志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