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晴,王钧带着安平王和数十车金银珠宝准备上路。
卢植虽然没有来相送,但让宗员刘备赵琳过来以示对天使的尊重。
等宗员客套一番走后,大家又才愉快地聊在一起。
“玄德贤弟,伯瑜贤弟,子归贤弟,我昨天酒后没有失态吧。”
宗员一离开,见其他人都站得远,旁边没有什么闲人,王钧小心翼翼地询问。
昨天大家一起吃饭喝酒,早就已经称兄道弟,关系很近了。
陈暮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说道:“王兄你忘了吗?昨日我们酒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只聊了一会儿风月,哪会失态。”
王钧又试探问道:“那......那我喝多了以后,说了些什么古怪的话没有?”
他今天早上醒来,回忆起昨日宴会,总隐隐好像自己说了些什么,可仔细思考,又总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说。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因为王钧是个宦官,每天待在皇宫里,接触过很多国家大事,一旦透露出去或者说了些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那就是个大麻烦。
他可不希望祸从口出。
一旁的赵琳说道:“王兄到后来喝得有些多,想休息一会儿。光听子归贤弟讲先秦时候宋国笑话来着,倒是没记得王兄后来有没说些什么。”
“哦。”
王钧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
刘备笑着插了一句嘴:“我倒是想起来,王兄后来本是打算要和我们说说宫里的事情,不过四弟不愿意听,说这些都是俗事,我们几个兄弟一起喝酒开心,才是头等大事。”
王钧听到前面那句话,心里顿时揪起来。听到后面那句话,马上喜笑颜开,以感激的目光看向陈暮道:“子归贤弟说得对,宫里的事情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俗事,也没什么好聊的,哪有我们兄弟逍遥自在来得好。”
四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酒桌上王钧的确没有和大家谈论国事。
因为王钧喝多了之后,几次想聊一聊朝野和宦官们,都被陈暮糊弄过去,换了别的话题。
王钧喝多了,陈暮的脑袋却很清醒。
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朝廷局势波谲云诡,现在可不是他们几个能指点江山的时候。
就算陈暮对未来的局势了如指掌,清楚迷雾之中的真相是什么,也知道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又有什么用?
难道要他摞点四狼?告诉王钧,将来张让赵忠会先下手为强,把何进骗去皇宫宰了他。然后袁绍带兵杀入皇宫,把宦官们一窝端?
先不说这番话说出来,别人不会把你奉若神明,只会把你当神经病。
即便人家信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帮助?
宦官和外戚两个集团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的,即便想改变大势,也只能帮助其中一方彻底剿灭另外一方。
如果陈暮现在位高权重,或许还能参与到这里面的权力斗争里,下场和他们掰掰手腕。
可惜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不仅不能自己说,也要阻止刘备和赵琳掺和进去。
不能让他们发表任何意见。
朝堂上的对立,也没有任何必要跟一个赵忠党羽宦官去推心置腹地谈。
说十常侍等人以后没什么好下场?
那就是得罪王钧,说不好王钧回去禀告赵忠,三人都得牵连。
说党人的坏话?
以后党人发迹了,打倒宦官集团后,怀恨在心说他们也是宦官党羽怎么办?
而且刘备陈暮赵琳虽然不是党人,但民间普遍讨厌宦官而同情党人,这种话说出去,惹人厌烦。
所以有些东西,心里知道就行,却不能说出来。
祸从口出,聊风月的时候在那说朝政格局,那是一件有伤风雅的事情。哪怕刘备和赵琳不懂事,好奇想知道,陈暮也得强行打岔歪一歪楼。
知道自己没有酒后失言,王钧放心了许多,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差不多该启程。
王钧过来的时候,带着数十车金银珠宝,现在回去的时候,不仅依旧带着这数十车金银珠宝,还多了个安平王。
完美完成了任务,赎金还完璧归赵。
以天子爱财的秉性,到时候得多开心?还不得多加封赏?
想到此,王钧心中得意,神采飞扬。
按照送别的最后程序,喝完送行酒,众人各自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王钧该正式出发了。
但这时却传来不和谐的哭声,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陈暮。
王钧不由纳闷道:“子归贤弟,何故哭泣。”
陈暮啜泣道:“唉,看到王兄要走,依依离别之情,我便想起了家乡早逝的大兄,有些情难自控了。”
王钧一头雾水:“吾与子归弟的大兄有何联系?为何看到吾要走便流泪?”
陈暮解释道:“王兄有所不知,大兄与王兄十分相似,也是这般温厚仁义。我与王兄一见如故,早就当兄长般对待,却又想到马上要与王兄离别,心中故而悲伤,因此情不自禁,真是惭愧。”
王钧一脸惊讶:“没想到子归弟如此舍不得我。”
“是啊。”
陈暮眼泪汪汪地说道:“我那兄长自幼对我极好,家中有吃食,总是先让予我。见到王兄宽厚的品德,毫发不爽的俊朗样貌,就仿佛见到了我那逝去的大兄一般,让我泫然流涕。”
王钧十分感动,握着陈暮的手感叹道:“原来如此,万没想到我居然与子归弟的大兄长相相似。子归弟,若是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的兄长,等哪天若是有闲,到了洛阳,必要来找兄,兄长定视你为亲弟般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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