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连城知道迟早有一天,皇帝会问这个问题,也早就想好了答案。
“儿臣自然是先与他们和谈,和谈不成,便派兵平定叛乱。”
“平乱之后呢?你又会如何处置他们?”慕尊又问。
慕连城答道:“剥夺一切权益,囚禁起来。”
“若到了这一步,他们依旧野心不死,还要反叛呢?”
“那便除之,以绝后患。”
慕尊见他面露杀意,知道他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都是你的兄弟,你下的了手?”
“下不了手也得下。”慕连城缓缓说道,眸光冰冷如刃,“当年父皇您不也是这么做的么?”
慕尊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话反驳,他登上帝位之后,残害的手足不止一两个,几乎所有于皇位有威胁的兄弟,即使并没有反叛迹象,也通通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手段除掉了。
年轻时并不觉得有错,也不觉残忍,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年龄逐渐增长,他开始噩梦连连,时常半夜惊醒,梦见昔日那些惨死的兄弟回来找他索命。
他深受折磨,日夜难安,尽管并不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可作为一个过来人,他不希望慕连城重蹈他的覆辙。
况且,都是他的儿子,他也不舍得他们自相残杀。
“不到万不得已,留下他们的性命,这是朕对你唯一的要求,你必须答应朕。”
慕连城印象中,这个父亲乃是不折不扣心狠手辣的主,从不会顾什么手足君臣,甚至是父子和夫妻,如今上了年纪,倒是心软起来了,不禁觉得有些讽刺。
“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说了这么会儿的话,慕尊仿佛耗尽了所有精力似的,忽觉疲惫不堪。
“你答应了就好,朕也安心了,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慕连城起身走出寝殿,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偏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茧。
“李公公,本宫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可否?”
李茧躬身笑道:“帮忙说不上,殿下但请吩咐便是。”
“你过来。”
慕连城冲他招了招手,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好长一段不为人知的话。
“本宫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和国家安定,希望公公能够配合,只要公公办成此事,必然是大功一件,皇上与本宫都会重赏你的。”
李茧明白,皇上已是活不长久了,自己将来要在宫里继续存活,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太子殿下的信任,如今便是个大好的时机。
“殿下放心,奴才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慕连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接下来的几日里,皇帝一直在寝宫养病,没有露面,除了早朝不上之外,连政务也一概不理了。
到了第五天,皇帝下达一条圣旨——太子监国。
即日起,所有大小事务,皆交给太子处理,不用再问过皇帝。
这条指令足以表明皇帝对太子的信任,太子是国家未来的君主,皇帝重病,由他监国,是再合理不过的事,因此满朝文武未敢提出异议。
然而皇子们私下里却多有不平,其中最为愤懑的,莫过于慕北拓了。
深夜里,三王府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皇上让太子监国,已经等同于向天下人宣告,待他殡天之后,皇位就由太子来继承,不会再更改,三王爷,您应该好好筹划筹划了。”
说话的人是不久前才确定加入慕北拓阵营的贺兰弛。
其实他这话有些问题,慕连城既然是太子,皇帝死后自然是由他继位,即便没有监国这一说,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他之所以说这么一句看似没用的话,是为了给慕北拓制造一种更加强烈危机感,促使他下决心。
慕北拓坐在案前,左手紧紧捏着茶杯,目光森然。
“这一点不用你说,本王也知道,但是,本王实力还欠缺一截,假如现在起事,怕只是凶多吉少,做无谓的牺牲罢了。”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发动政变,篡权夺位,乃是掉脑袋的事,没有万全的准备,莫说是他,就是其他跟着他的人,也不会追随。
“事到如今,也只有博上一搏了,难道三王爷要等到皇上驾崩,太子坐上那龙椅了才来动手吗?”
贺兰弛讥讽般地笑了笑,“说实话,到那时候,您就是瓮中之鳖,只能坐以待毙了。”
“太子一旦登位,以您跟他的恩怨来看,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所以,对您而言,只有现在才是最好的翻盘时机,迟则生变,不成功便成仁,不能犹豫。”
一听这话,慕北拓便怒火中烧,差点将茶杯都捏碎。
“这个道理本王明白,不用你来教!”
贺兰弛抬起眼皮看着他,眸子里藏着几分从容的笑意,他知道,进言是该适可而止的,话说到这里刚刚好,无需再多说。
于是闭上了嘴,等待慕北拓自己斟酌。
慕北拓虽然恼火贺兰弛的话不中听,但心知肚明,除了趁皇帝病得稀里糊涂的时候趁机起兵,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除非他不介意以后被慕连城踩在脚下羞辱,下半辈子忍气吞声地做个窝囊废。
但是显然,他宁死也不要过那样悲催的人生。
如果现在起事,最关键在于控制皇宫和京城……
正思索着,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细微的颤动声,慕北拓眸光一凛,抄起挂在墙上的佩剑便夺门而出。
贺兰弛并非习武之人,听觉不如慕北拓灵敏,自然什么也察觉出来,见他突然蹿出去,登时吓了一跳,直到听见打斗声响起,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闯入。
连忙跑到屋外,只见慕北拓正与一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黑衣人手里有剑,却并未出鞘,只一味地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地躲闪。
但饶是如此,手执长剑的慕北拓依然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可见此人轻功十分了得。
打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护卫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一下子将那黑衣人团团围住。
慕北拓停了手,目光阴鸷地瞪着黑衣人,质问:“你是什么人?擅闯三王府有何企图?”
那人发出一声轻笑,举止从容而优雅,伸手揭开了脸上的面巾。
只见灯火下,他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善意的微笑,俨然是一张相当俊美的脸。
慕北拓和贺兰弛一下子就将他认出。
“江明澈?”
“深夜打搅三王爷,实在是唐突,还望王爷恕罪。”江明澈拱手道歉,态度倒是相当诚恳,不像有什么阴谋。
慕北拓盯着他,警惕之心并没有放下。
“原来是无忧门的少主大驾光临,不知道阁下闯入我的王府,究竟所为何事?”
“王爷放心,在下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盗取宝物。”江明澈微笑着说,“我是来给王爷提供帮助的。”
“提供帮助?”
慕北拓露出狐疑的神色,倏地冷笑一声,说:“你当本王是傻子么?无忧门乃是朝廷的公敌,而本王又是曾经负责抓捕无忧门人的人,还曾将你的父母和妹妹关进天牢,差点杀了你,你与本王是有深仇大恨的,怎么可能给我提供帮助?”
“王爷此言差矣!”
江明澈摆了摆手,反驳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下与王爷的仇怨,已经成为过去了,我并不想再追究,只要王爷能给予无忧门足够的利益,那我倾尽全力来帮王爷,又有何不可?”
闻言,慕北拓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不多,只有两样,一是待王爷成功夺位后,下令撤除对无忧门人的追捕,从此无忧门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扰。”
江明澈爽快地给出答复。
“那第二呢?”慕北拓挑眉问。
“这第二嘛……”江明澈停顿了一下,“我要带走一个人。”
“谁?”
“凤轻狂。”
慕北拓听到这个名字,瞳孔骤然一缩,衣袖下的手紧握住剑柄,突然回想起大约半年前凤轻狂跟江明澈私奔的事来。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都差点忘记了呢。
“想不到,无忧门的少主,还是个痴情人呢,不过,凤轻狂是本王的,谁也别想将她带走。”
“你的前一个条件暂且不提,单就带走凤轻狂这一点,本王就不能应承你。”
无忧门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但也仅限于江湖,他们善于偷鸡摸狗,盗取别人家的财物,哪有什么能搬上台面的能力?
还想参与他的夺位大事,分一杯羹,简直可笑至极。
“江少主请回吧,本王就不远送了!”
慕北拓收了剑,转身往回走,贺兰弛连忙将他拦住,低声劝道:“王爷,先别急着回绝他,不如听听他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再做决定不迟。”
他就是与无忧门保持着合作的人,深知无忧门的势力已渗透进朝廷内部,或许真能起到什么关键性作用也不一定。
“不用了,本王还不需要跟这种人合作。”喜欢当皇后是个技术活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当皇后是个技术活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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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