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轻笑，“那场内战？”
洛前辈点了点头。
当年八殿那场内战，震动异常，爆发得也极其严重。
八殿本是铁板一块，这种铁板，不仅是曾经彼此都是生死袍泽，共患生死，无数八殿武者保下人族一方安宁。
同样有着的，还有一缕信仰。
便是这种信仰，才让大陆无数心高气傲之辈愿意聚集到一起，让无数强者暂时放下家族、家人、宗门等等，不顾生死。
这样的紧密关系，这样的一块铁板，要说想要打破，绝对需要一个足够魄力、足够狠辣、足够漠视一切后果的人去率先走出这第一步。
这样的人，洛前辈绝对是第一人选，而别的诸位总殿主都不太可能走出。
所以早在之前，萧逸就猜测过八殿的内战挑起者，绝对是洛前辈。
而另外，这样一块几乎不可能打破的铁板，要么不破，一破，便绝对是洪水滔天。
这场内战，几乎席卷大陆，即便不想参战的诸多势力，都不得不被迫卷入其中。
这样的大战，若到最严重之地步，便极可能是八殿本身都为之消亡。
当然，较轻的后果，也是之后的后果，也闹得八殿分崩离析，各分联盟，八殿威严毁于一旦。
这样的后果，洛前辈尚且不在乎。
所以，洛前辈口中道出的他也曾经做过的事，只可能是这一件。
洛前辈轻淡道，“前些天我便与你说过，你若要详细知道，老夫可以说。”
“只是并无这个必要。”
“因为这些事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间的恩怨，与你想知道的秘辛和日后成长的道路，并无干系。”
萧逸点了点头，“我知道。”
洛前辈蓦地加重了语气，“如今，你目的达到了。”
“但在老夫看来，东方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可以找更好的…”洛前辈眯了眯眼，眼中尽是冷意。
“我知道。”萧逸轻笑，“原本没这打算，在我看来，东方家还不够格。”
“但修罗总殿主和苏承的话，让我改变了主意。”
“东方家的水足够深，又和八宗有关系，这份量，倒是够了。”
“或许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萧逸轻笑。
“妖域防线，事关重大。”
“东方家的族地坐落点，恰好是分隔中域和妖域的缓冲点，乃是一块要地。”
“这里，是要塞的最好坐落点，一旦被破，妖域也罢、别的未知敌对势力也罢，如极荒九地，都将长驱直入中域。”
“这样一个不可有闪失的要地，会让一个家族历经千万年不倒地去镇守，本来就证明了这个家族的不同凡响和意义莫大。”
“所以，其实我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东方家后面站着些什么，或者说…”
萧逸顿了顿，猛地直视洛前辈，“和那边有关。”
洛前辈点了点头，嘴角咧过一道笑意，“聪明，但你套不了老夫的话。”
萧逸撇撇嘴。
“洛前辈特地来找我，该不会就是来拆穿我这般简单吧？”
洛前辈戏谑一笑，“单独来找你，一，是拆穿你这些小心思，让你知晓些天高地厚。”
“二，是告诉你一声，你的心意，老夫心领了，不必如此。”
洛前辈认真地凝视着萧逸。
萧逸苦笑一声，“洛前辈就真的半点面子都不留给小子，非要全拆穿？”
洛前辈冷笑，“老夫说了，老夫无比了解你，你那些小心思，自也瞒不住。”
“只是，确实不必如此。”
萧逸同样冷笑，“我若动东方家，势必会对上东方芷那疯女人。”
“我若要杀这个疯女人，莫悠定拦。”
“难不成，数天前我真的连莫悠也一并砍了？”
“他好歹是你的弟子，曾经是你的希望，你舍得？”
“无所谓。”洛前辈摇了摇头。
“哦呵。”萧逸冷笑，“这声无所谓，回答得够痛快，却也更像是早已下想好的措辞，用作回答我。”
“当年洛前辈为了给他第二次觉醒武魂，用了自己的武道圣丹，拼了一身伤势。”
“而即便撑着伤势，也还是要冒险前往剑域，后又连老脸都不要了，直接出手抢我一个小辈的机缘给他。”
“这叫无所谓？”
洛前辈冷声道，“以往是希望，老夫自为他拼尽全力。”
“可如今，他无用，老夫也早已失望。”
“他的生死，和老夫无关。”
萧逸轻笑，“洛前辈可以继续嘴硬，小子没打算与你一直争。”
洛前辈刚想驳斥些什么。
“呼。”萧逸轻呼出一口气，微微摇头。
“莫悠吧，人不错。”
“起码作为弟子，待你这个师尊极好，甚至可以拼了命护你。”
“作为师兄，也几乎可以不惜代价，待一众同门极好。”
“当年我以萧寻身份行走，恰好碰到他追查一众师弟的下落。”
“他可以为此不远万里跋涉，一路涉险，一路追踪邪修。”
“要不是当日我也在，他的命便交待在那里了。”
“虽然他死板、固执，但他很好。”
“我想着。”萧逸认真道，“你也这般年纪了，我呢，闲不住，到处跑。”
“长天前辈和黑魔六煞呢，一把年纪了，也不懂得哄哄你。”
“莫悠这家伙，是个不错的选择，有他陪在你身边，挺好。”
萧逸轻笑道，“我留着东方家，一来自己有用；二来，也不必你这老家伙伤心为难。”
“恰好一箭双雕，自是最好的选择。”
“混账…”洛前辈冷喝一声。
萧逸轻笑，脸色仍旧认真，“再帮我扛一阵子。”
“我到外面游历一段时间，顶多一两年，之后便回八殿，立刻接管八殿所有事宜。”
“往后这些风雨，我来扛。”
洛前辈沉默着。
“另外。”萧逸笑容有些得意，“这些天履历凶险，我别的手段和武道，也有诸多更深的感悟。”
“一元无极阵，我如今有更大的把握了。”
“十数年后，等你下一次大限来临时，我有足够的把握为你争来百年以上寿元。”
洛前辈冷声道，“老夫不怕死。”
萧逸沉声道，“可我不想你们死。”
“我可以不动东方家，可以入妖域涉险，可以丢掉你们给我安排的路承受更多无穷无尽的麻烦，能让你们这些老家伙活得更轻松些，为什么不？”
洛前辈，陷入了沉默。
夜风萧瑟，寒夜寂冷，却冷不过那老人千万年如一日的冷漠脸庞。
夜幕下，零丁细语，表露了这个年轻人心头最深处的真实心意。
老人的冷漠，终于化作了一分会心笑容，虽只一瞬，却是真实展露，再无法掩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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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