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道:“我叫杨平凡!木易扬,很平凡的平凡”
女孩子突然笑了:“杨平凡,很高兴认识你,我这一生中,你是第一个除我妈以外叫过我名字的人,也是我这一生中除我妈以外第一个认识的人。”
他大为震惊:“这些年中,难道你从来没有出去过吗?”
女孩子摇摇头:“有时候,我妈会带着我上街,可是她从来不让我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让我跟任何人玩,更不让我认识任何人!”
他吁了一口气,很爱怜的看着女孩子:“你别怪你妈,她也是为了你好,等你长大一些,懂事一些,她就不会限止你,你也不会这么孤独了!”
女孩子嘟着嘴,用手托着腮帮子:“我妈也这么说,可我总怀疑她会不会关我一辈子,不过今天很好,我多认识了一个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他微笑着点点头:“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女孩子甜甜地笑了:“杨平凡,你孤独吗?”
他愣了愣,这是他此前从未想过的问题,按理说,他不孤独,作为胡惟庸的心腹,他得到了足够多的金钱和权力,让他有机会夜夜笙歌,眠花宿柳,可是他的内心,真的很充实吗?
这些话不应该对眼前这个女孩子说,于是他摇摇头:“我不孤独!”
女孩子也摇摇头:“杨平凡,你不用骗我,过去两年中,你每一次来,我都会偷偷的观察你,从来没有一次看到你真心的笑过,所以,我知道的,你也孤独,只不过,你的孤独,在你的内心!”
他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这眼前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只是这句话,也许就会让他涕泪长流。
女孩子突然仰起头,凝望着他,很认真地说:“杨平凡,你答应我,你不要娶亲,等我长大了,我嫁给你,你就不孤独了!”
他笑了,只是把这句话当作一个孩子的傻话,于是他点点头,回答道:“好的,我不娶亲,我等你!”
从那一次谈话开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而他不见她,又有多少年了?
这些年中,他一直在追查关于胡惟庸案的真相,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胡惟庸,还是为了她?
只可惜,这一次,他要死了,这意味着,这辈子,他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
但这样也好,这样可以掩盖他在内心的肮脏,掩盖他居然会对一个十余岁的女孩子动情的事实。
只是那个女孩子,现在也已经过了二八年华了吧?现在再对她动情,就不会再肮脏了吧?
她,还活着吗?
如果她活着,还会记得他,还会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吗?
他看着张十七忙忙碌碌地身影,突然笑了,老天真的对他不薄,在他最后的生命中,能有这样一个孩子陪着,至少可以让他少了那么多的孤独!
他突然大声道:“十七,先停一下,杨叔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张十七连忙赶过来:“哦,杨叔,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他微笑着道:“十七,这些年中,杨叔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没有好好的照顾你,临到终了,却还要烦着你,实在是很抱歉!”
张十七连连摇头:“杨叔,你别这么悲观,离师父说的期限还有几天呢,师父一定会及时赶到的,你要有信心!”
杨老板也摇摇头:“好吧,我不说是我的遗愿,只希望你平素帮我留意这件事,这样的话,你总不会拒绝我了吧?”
张十七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
杨老板道:“胡相有一个私生女儿,叫胡可心,只是她的母亲姓田,所以对外声称时,她的名字叫田可心,她现在的年龄应该比你大两岁左右。
胡可心的母亲是一个风尘女子,胡相的家人不允许她进门,所以胡相就把她们偷偷养在外面,一直由我跟他们单独联系。
胡相出事以后,她们母女二人也都失了踪,一开始我以为她也被牵连了,可我查遍了受株连的人,并没有查到她们母女二人,所以,我觉得她们有可能在听到风声以后就赶紧逃走了,其他人不知道胡相与她们的关系,所以她们才得以逃过一劫。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这对母女,可惜一无所获,如果你将来有机会见到这个田可心或者胡可心的话,请代我照拂一二!”
他又补充道:“你现在也知道我其实是胡惟庸的保镖,胡惟庸对我有恩,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打探他的事情,这些都是杀头的事,我不会让你沾手的。
但如果这对母女还活着,足以证明她们没有被胡惟庸牵连,如果你有见到她们,你一定要替我们照拂她们一下,尤其是那个叫胡可心的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女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你要想办法娶了她!”
张十七挠挠头皮:“杨叔,留意田可心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这辈子只会娶若初,除非若初同意,否则的话,我不能再照顾任何女孩子,但我答应你,我会去跟若初商量,让她去接济这位田可心的!”
杨老板看着一本正经的张十七,笑了:“十七,你真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只可惜他的嘴巴只张到一半,突然全身一震,一股寒意自天突穴起,自璇玑、华盖、紫堂、檀中直刺入丹田中,而另一股寒意却从百会出发,自穿过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灵台等大穴也迅速插入丹田。
明明同为寒气,两股真气却不能相互融合,反而在丹田之中不断冲突,瞬间让他整个丹田如同几百把小刀同时攒刺,而全身上下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这梦麾一般的场景是过去十天以来每天都要发生的场景,杨老板连忙喊道:“十七,快,快,发作了!”
张十七不敢怠慢,把他抱起来,放到杨老板平时蒸馒头的大蒸笼之内,又用盖子把蒸笼给盖住了,同时向灶内添火,一边又快速拉动风箱,炉灶内倾刻间燃起白色的火焰,蒸笼下的铁锅的水开始快速翻腾。
这是杨老板自己想的办法,将自己放入高热的蒸汽之中,可以稍稍降低寒毒入体带来的痛苦,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可以缓解毒性的办法。
可是,今天的毒性发作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猛烈,明明在如此高温的蒸气之中,他的体温反而不断的下降,那蒸气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居然立即凝结成霜,倾刻间,头发、眉毛、胡子上面尽是霜花。
杨老板别无他法,只能让张十七不断的添火,可是寒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慢慢的就连下面原本早已经烧得沸腾的开水竟然也渐渐冷了下来,任张十七如何鼓动风箱,都没有任何作用。
杨老板明白自己可能大限已到,再难挽回,他一边运功相抗,一边低声对张十七道:
“十七,这段时间我陪你练功,发现你的内力走法与旁人不同,内力在经脉内一时正又一时逆,虽然我相信这个功法确实适合你,可是这样的功法毕竟是另类,我担心以后为会有大问题。
我曾经听先父说起过,我的祖上有人会这种逆行经脉修练之法,只可惜先父的天资有限,又过世的早,这些武功并没有学全。
先父还曾经告诉我,我们杨家的先祖的武功曾经天下第一,他把他所有的武功都刻在终面山中一座大墓石壁上刻着各种高深的武功,而这种逆行经脉之法也在其中。
只可惜,这些都只是传说,不论是先父和先祖都不知道那个墓的确切地址,先父年轻的时候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后来我也去找过,发现那终南山实在太大了,那里是历代名士最喜欢隐居的地方,上面的古墓没有一万也有数千,就算穷我一生之力也不可能找到,所以我也放弃了。
如果你有缘的话,就去那边找一找,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什么。”
张十七摇摇头:“杨老板,按大明律,盗墓是要被充军的,师傅教我的功法很好,我天生石胆,其他的武学就算再高深,也没有用!”
杨老板苦笑一声:“十七,你是对的,我杨家祖上传下来的功夫五花八门,如果我只是苦练一门,也许武功要比现在高上好几倍,遇见你师傅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只可惜我贪多嚼不烂,总想把我们杨家的所有武功都融会贯通,然后创造出自己的功法来,最后新的功法没有创造出来,原来的武功却越学越糊涂了!”
张十七鼓励道:“杨叔,你能感觉到所练的武功不好,那就是有进步的空间,等你过了迷惘期,以后的武功说不定能提高一大截,你可以再去那个什么终南山试试,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杨老板长长叹息了一声:“我在终南山中转了一两年,倒是找到过一个遗址,当地人说,几百年前那个地方曾经有个全真教,出过一个丘处机,曾经去蒙古教成吉思汗养生之法!”
张十七一听,心里顿时恼了:“好好一个汗人,却教蒙古鞑子养生,可见是个汉奸,这种汉奸的教派,是该灭了!”
杨老板摇摇头:“他虽然教成吉思汗养生,可是也在蒙古帝国扩张的过程中,他无数次劝成吉思汗不要屠城,被他救下的生命不计其数,这样算起来,他也是有功的!”喜欢光寒九州录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光寒九州录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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