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牧马是份好工作

    青年将领怒意更炽:“妈的,一个小仆佣,你以为军爷我不敢杀人吗?给我打。”
    一众士兵对着张十七又是一顿脚踢,张十七喉头一咸,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青年将领慢慢地抽出刀来,问张十七道:“现在爬起来给军爷我磕头,不然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看会不会有人替你报仇。?”
    张十七用虚弱的声音道:“徐府的人没有孬种,你有本事就杀了我,黄泉路上,我等着你们!”
    青年将领慢慢举起了刀子,却只到有人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张十七一听声音大喜,这不是徐辉祖还是谁?他连忙大声喊道:“老爷,这些骁骑营的人谎报军情,假传军令,还要搜我们徐府的马车,我不同意,他们就想要打死我。”
    徐辉祖几乎要跳起来,本来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宴席的时候,傅友德偷偷告诉他,皇上已经有意让他世袭魏国公的爵位,徐家即将恢复徐达在世时的荣光。
    他现在以勋卫署左军都督府事,不仅掌管着金陵城内除锦衣卫以外的所有士兵,还兼管着浙江、辽东以及山东的驻军,可以说是掌管京城周围的所有军事,事关首都的安全,论职务已经是正一品的官职。
    对他而言,现在所缺的,只是一个爵位,只要世袭了魏国公,徐家又会成为大明朝的第一世家。
    可是,这份得意的兴头还没过去,他竟发现自己麾下的士兵在试图挑战自己的权威?这与谋反还有何区别?
    他的带兵之人,越是生气,语气反而更慎重:“你们是骁骑营下哪一所哪一旗下的兵丁,把总是谁?”
    十几个士兵啪一下都跪在地上,不敢搭话。
    徐辉祖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谎报军情,假传军令,你们以为军法都是假的吗?你们直接挑战左军都督府的权威,是意图谋反吗?”
    青年将领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施糠一般,连头都不敢稍动一下!
    徐辉祖冷冷地道:“就凭你们,想必也不敢如此兴风作浪,老实交代,究竟受何人指使,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十几个士兵仍然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徐辉祖的怒气更炽:“既然你们都不怕死,很好,我想看看你们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他的手一挥,一众士兵就要上前控制二人,突然一个声音道:“父亲大人息怒,父亲大人息怒,这事不怪这些士兵,这是我让他们干的。”
    徐辉祖一看说话的人,不由得愣了愣,因为过来的正是自己最欣赏的儿子徐景永,而与徐景永在一起的,却是包括李文忠的儿子李景隆在内的四五个高官子弟。
    徐辉祖很是不解:“你究竟在干什么?”
    李景隆回话道:“徐将军,您莫要生气,他们并没有渺视徐府之意,而是我们刚刚打了一个赌,赌谁家的仆人最忠心最能护主,所以才让这些士兵来作一个测试。”
    徐景永洋洋得意:“怎么样,我们徐家仆佣的这个第一,可是当之无愧吧?都给钱,都给钱!”
    一众高官子弟纷纷从身上摸出银票来递给了徐景永,李景隆有点不服气:“景永,这个小仆人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居然有勇有谋,思路这么清晰,不会是你故意在这里设套吧?”
    徐景永嗤之以鼻:“李将军,这个打赌的主意是你出的,我又怎么会提前知道?你要怪,就怪你们家那个佣人是鼠胆吧,这边只亮了亮刀子,他居然直接吓晕过去了。”
    李景隆怒不可遏:“那个废物,回头我就让人把我家的驴给宰掉一头,以后让那个废物天天去拉磨,一直拉到死为止,不过你家这个小厮好玩的很,要不你让给我吧。”
    徐景永哈哈大笑:“李将军想要的话,只管拉过去就是我,我没有意见!”
    徐辉祖突然道:“李将军,路上不安全,我们徐府的人要回家了,您也请自便吧?”
    李景隆愣了愣,他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徐辉祖的脸色铁青,知道自己刚刚讨了个没趣,他与徐辉祖都是官二代,而且已经袭了李文忠的曹国公之爵,理论上的地位比徐辉祖更尊贵。
    可是徐辉祖比他要年长一些,更是要成熟一些,时时让他有无形的压力,他眼见到徐辉祖极度不高兴,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向徐辉祖寒喧了几句,自顾自告别了!
    张十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徐辉祖走到他身边扶了他一把,然后问道:“十七,你的伤势重吗?”
    张十七应道:“回老爷,还顶得住。”
    徐辉祖转过头,对一众家人以及佣人喊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老王爷有遗训,张云海和张十七虽然在家里为佣,但他们没有签卖身契,他们是我们徐家的家人,不是家奴,谁也没有权利把他们卖掉或者送人,你们清楚没有?”
    一众人都哄然应是!
    徐辉祖狠狠白了儿子一眼,然后对张十七道:“一会儿你不用驾车了,你坐在车上就行!”
    徐景永欲待解释什么,徐辉祖挥了挥手:“回府!”
    到了徐府后,徐辉祖又吩咐道:“其他人回房,景永和张十七跟我过来!”
    徐景永见父亲脸色阴沉得滴得出水,心里不明白究竟犯了什么事,只敢惴惴地跟在父亲后面,张十七更是不敢声张,一路尾随着二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三人穿过徐府的大厅、中厅、偏厅、后院、一直到徐府的祠堂之内,徐辉祖首先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徐景永和张十七也赶紧跪下来磕头。
    徐辉祖磕完头后站了起来,徐景永刚要跟着站起来,徐辉祖喝道:“跪着,谁让你站起来了?”
    徐景永吓得一啰嗦,赶紧又跪下来了。
    徐辉祖却对张十七道:“十七,你站起来吧。”
    张十七应了一声,却不敢站起来,依然跪在徐景永的身后。
    徐辉祖指着祠堂上的牌位,沉声问徐景永道:“你把列祖列宗的名字一个一个给我报一遍。”
    徐景永终于开始明白父亲在生气什么了,他不敢接嘴,只好低下了头不说话。
    徐辉祖厉声道:“你看见没有,除了你爷爷叫徐天德,你太爷爷叫徐五四,你太太爷爷叫徐四七,你太太太爷爷叫徐六四,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徐景永摇摇头。
    徐辉祖大声道:“我是让你明白,你和祖上,和张十七的名字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民,是最卑贱的平民。
    一直到你爷爷跟着当今皇上起兵反元,立下军功,才有了今天徐家的辉煌,才有了你的锦衣玉食!
    可你知道你爷爷的军功是怎么来的吗?
    当初和你爷爷一起跟着皇上有上百人,可到最后,活下来的不超过两手之数。
    你爷爷不是天才,没有神助,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靠得是他把手下的将士视若兄弟,靠得是他能对他们的疾苦感同身受,靠是他让所有的士兵同生死,共命运!
    每一次同北元、同陈友谅、同张士诚的军队对阵的时候,我们大明的军队都没有任何一方面的优势可言,唯一可以让我们不畏强敌的原因是我们的军队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战友,只要他们在,我们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后背会暴露在他们的刀枪之下。”
    他过去一把拉起张七,让他站在徐景永的面前,对张十七赞许地道:“你今天看到没有,张十七的身上就有这样的完美品质,服从纪律,维护荣耀,并且深信我会给他讨回公道!”
    然后他又把头转到徐景永身上:“可是你在干什么,如果你单纯地考察张十七的忠诚度,我不会怪你,可是你居然拿这种高贵的品质作为你们娱乐的资本,作为你们调笑的工具?
    你们都可能是大明未来的高级军官,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正在毁掉大明的基石?”
    徐景永连忙把头磕在地上:“父帅,对不起,我错了!”
    徐辉祖轻轻叹了口气:“徐府的每个人都对你有大期望,都认为你有一天能比肩你爷爷,以前我也这样想,可是看到今天的你,我却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会把徐家带进万劫不复,就连这个祖宗祠堂都保不住。”
    徐景永只能连连磕头:“列祖列宗在上,我知错了,以后一定改!”
    徐辉祖怒气稍息:“你今天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不应该跟李景隆他们一起混,现在皇上最恨的事情就结党营私,你爷爷在的时候,从不参与党争,所以皇上杀了那么多人,从来就没有牵涉到我们徐家,你懂了没?”
    徐景永又磕头道:“孩儿记住了。”
    徐辉祖点点头:“把你今天赢得银票拿出来。”
    徐景永有点不舍,但还是乖乖把银票都命了出来,徐辉祖把一堆银票收起来,都塞给了张十七:“今天的赌是十七赢的,所以你赢来的钱,都该给十七,徐家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谁对徐家忠心,徐家就会护着他。”喜欢光寒九州录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光寒九州录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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