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干练决绝的楚逍,此刻却像是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妇人。
事无巨细,通通吩咐。
“还有,有些恭贺使臣应该已经在等了,你去接待一下……另外少会儿召集一下木匠,本……公子要亲自给孩儿削点东西,总不能出丑吧?吩咐素姑娘去做就好……”
又说了一通之后,楚逍才消停。
听完全部,那女子不禁暗暗喟叹,心说陛下还真是被改变了不少,不过想来也是,对待怀孕的王后,再怎么关切都不为过……
“是,陛……呃,公子。”
那女子想着,不禁愈发羡慕陆九儿,随即朝她一礼,道,“娘娘,呃,姑娘,请吧。”
陆九儿依依不舍地望了楚逍一眼,但见他目光坚决,想必是方才触动胎气让他担心了,这才款款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师哥你要是在外面看上哪个舞姬,你就等着瞧吧……”
楚逍报之一笑,今日还想偷偷去街上置办点孩子玩具,给陆九儿一个惊喜,让女官带她回去也好。
就这样。
陆九儿随着女官离开,楚逍则继续在此地,欣赏着各式各样的表演。
久违的宁静,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
这期间,舞女一群接着一群上场,跳的舞曲也越是风雅,周围的人都面带三分酒色,叫好声,喝彩声,打赏物坠地声,此起彼伏。
楚逍只是淡淡饮着桌上的桂花酿,口味甘甜清香不说,这酒据说还有一段奇特的往事,饮起来愈发古韵悠长……
饮了几杯,微感醉意,便欲起身离开,却见舞台中央所有的舞女纷纷退下,一声霍霍,而后周遭烛火尽灭,黑暗之中一片喧哗。
“这是怎么啦?”
“喂,你踩到我了!”
“对不住!”
“嗯?”
楚逍微感一丝诧异,就见无数萤火虫不知从何处飞来,漫空飞舞,汇聚成一道极美的光柱,照耀在玉花台上,这情形,像是……
“感谢诸位今夜到此捧场,接下来有请‘莹月楼’迄今为止未出的头牌——舞天姬登场。”
“好!”
“好啊!”
“妙哉!今晚‘莹月楼’真是诚意十足!”
众人都是一阵叫好。
原来,早在此楼建设之时,就有这么一个传说:此楼的头牌舞女绝不轻易在人前舞蹈,她这一生,只会在一人面前跳舞,只有那人在场之日,才是她上场之时。
很多名门贵家,都花了重金请她一舞,但竟然连见上一面也不能办到,所有人都心急成为第一个见到这‘舞天姬’的人,因此当下全场哗然,一阵轰动。
就见莹莹月光,漫天莹火之下,一道艳红的舞袖不知从何处打出,随后又是另一道舞袖凌空闪现,声响霍霍,竟与刚才烛火熄灭时一般!
那么说,这成千的烛火都是这样一挥而灭的?众人尽皆大骇,唯有楚逍坐怀不乱,要看看这位究竟是何来头。
但见舞袖双卷,一名身着红艳舞衣长裙,优雅不凡,皎洁如雪的双臂上,缠绕精致红丝的女子,飘然而下,飘飘乎如同月光仙子临凡!
在场众人全都一惊,随即暴喝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这是……”
楚逍不敢相信地望着来者,尽管只看到侧脸,但是……酒杯已经无辜地倒地了。
就在这时,女子终于开始了舞蹈。
微风吹拂,舞步轻盈,伴随着女子细碎的舞步,整座高台都仿佛沉浸在一阵古韵之中,人人沉醉,身躯忍不住随之摇曳。
温香,红妆,绝舞……
无限的美感,在这瞬间,击穿众人的心房!
直到,眼前女子一舞而过,双臂抖动,红袖如飞天一般掠入天空,随即如花如苞,绚烂绽开!
场间一片沉静。
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酌酒沉浸……但总之,场间人一时都无法,对这场惊艳之舞,做出任何评价!
直到,某一刻。
“呵!”
终是有人出了声,却见一袭白色外衣被抛上半空,随即一道身影潇洒落地,一把将那舞女拥入怀中!
“舞天姬,舞天姬,你不如多一个名字好了!”
楚逍嘴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赞赏和欢喜。
“你喜欢就好。”
红衣女子,或者说……早已和女官商量好,要假借回宫,上演这一出惊喜的陆九儿,顿时搂住了楚逍的脖颈,欢欣雀跃,“怎么样?九儿跳得很好吧?”
“嗯,美极了,我都看呆了。”
两人毫无顾忌,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起来,不过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方才的舞蹈中,因此没有一个人,发声打扰他们之间的腻歪……
这时,陆九儿头一歪,轻轻说道:“那……九儿跳得这么好,师哥有没有赏赐什么的?”
“呵,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楚逍毫不吝啬地笑道。
然,下一刻,陆九儿却支支吾吾地,道出了让楚逍瞳孔狂缩的话语:“那……师哥,你借我两百两好不好?”
“什!么?”
楚逍当场一僵,哪怕以他的头脑,一时间也有些跟不上陆九儿的思维……她,怎么会提出这种小要求?
“呃……好啦,九儿向你坦白,怀孕以后,九儿心情不好,这些天都在跟宫中的宫娥们……斗蟋蟀……九儿还硬是要她们玩的认真,然后……”
陆九儿说到这,可怜兮兮地抬头望向楚逍,说道,“九儿,可只剩你了……”
“九儿,你……”
楚逍似乎有点生气了。
“好啦好啦,九儿知道错了——九儿身为王后,不该不顾身份,去和他们赌的……”
“不,我气的不是这个!”
楚逍一把拉住陆九儿的玉手,飞速向外奔去,一边奔,一边说道,“你作为我的王后,我楚逍的女人,竟然,搞不定一群宫娥!走,师哥帮你连本带利,赢回来!”
这话一出,陆九儿忍不住,小鸟依人一般地靠在他背后,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无论什么时候,师哥总是这么迁就我呢……”
“呵,那是因为……”
楚逍深吸一口气,柔情似水地望着陆九儿。
星月辉映之下,两人相拥而立,楚逍却迟迟没有说话,但四目相对,柔情肠骨,倾注那眸星瞳,一切已在不言之中!
粉黛轻轻彻底投入了他的怀抱,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无言的交谈之后,陆九儿嘴角的微笑也愈加鲜艳。
记得曾经有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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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