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个男人,就想想怎么去报仇,去杀了那些绝域一族啊!难道……仙儿便不伤心么……可是,可是若是我们就这样随她去了,谁来为她报仇!还有谁!”
姜仙儿甩袖狠狠道。
虽然心下剧痛,但为了让楚逍认清事实……她必须这样说!
现在,也只能这样说!
“报仇……对,对,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楚逍仰天长啸一声,轰然一声跪倒在地,泪泣行下,“为什么……为什么九儿死了,我却还要独活……报仇,对啊……报仇!报仇!”
眼见一向冷静的白衣男子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姜仙儿也是心中剧痛……但她知道……现在必须给楚逍一些时间……
过了许久许久,却见他神色稍稍平静,眼色慢慢转变得如死湖一般。姜仙儿心下更是一寒,随即伸手扶起了他,拉着他朝大殿走去。
而楚逍,此刻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她牵着手。
……
……
不久后,小无极宫。
宫内长廊。
但见血流成河,尸体满地,楚逍目光呆滞地望着这里,实在不敢相信这便是从前的世外桃源,人间乐土……
“我们,先让他们入土为安了吧。”
他身后的姜仙儿说着,已开始刨土,楚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麻木地跟着刨土。
不多时墓碑也已立好,楚逍划破手指,在墓碑上以血写下各人的姓名……千百座坟墓稍稍像样地立起来,但却不知为何,不见陆九儿的墓穴。
楚逍……目光呆滞地也将师兄师姐们的墓立了起来……
无论你们死在何处,你们终究是小无极宫的人……终究,终究是要回到这里的……
落叶归根……
“师兄弟们,你们的仇,还有这些执事弟子的仇……楚某以命立誓,必将从魁魔手中讨回!”
“魁魔?”
姜仙儿闻声一怔。
“哼,剑气贯穿,一剑封喉,除了熟知师门剑术的他,还有何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好后悔,后悔当日为何没有杀了他……”
楚逍狠狠攥紧双拳,
“真的……真的是你的二师兄——魁魔?”
“他不是我师兄!我心中的二师兄……已经……死了……”
楚逍将天罚剑插入地面,许久之后,方才续道,“仙儿,你回去吧,回到九灵宫上位身边,那里很安全……”
话落。
姜仙儿虽然明知楚逍这是在保护她,但还是忍不住升起一种……对方要离她而去之感。
夫君……你心里……真的……真的只剩下她了么……我呢……我呢……
楚逍说道:“九儿在小无极宫遭受浩劫之时,亦能全力护着他人到最后一刻,我的心已彻底交给她了,仙儿……你快走啊!”
“……不!夫君!我不走!”
姜仙儿明知楚逍的话中之意,是想故意将她气走,于是她拼命摇头。
“……”
楚逍见状,思索片刻,方才沉吟道,“仙儿,我们该分别了。风云际变,九儿能与我相依取暖,你……做得到么?”
“……”
姜仙儿顿时一愣,心中却是转念万千,不断呐喊:我可以的!我可以……她能做到的,我也一定可以……
九儿妹妹是已经走了……但你……你还有我啊……
只是……她终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楚逍紧接着,便是说道。
“仙儿对我的深情,我又非草木,岂能无知?往昔……我也真的是有过对仙儿动念……但现在……九儿走了……”
楚逍目光呆滞下来,嘴角却是浮现出一丝似苦似甜的笑,“我的心……也随她去了……终我一生,都不可能再对任何人动情……”
“我已是……一介活死人……”
“夫君……你……”
姜仙儿一窒,便是如她这般聪慧女子,也没有想到楚逍对陆九儿的执念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
她若是活着,姜仙儿相信自己在他心中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一席地位……
但她却走了……带着楚逍的心一起走了……
现在如果楚逍还接受她,她自己都会觉得这是对自己这个好姐妹的背叛……
更何况是……恋那人如此之深的楚逍……
夫君……你说的这些……仙儿都能理解……
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仙儿此生又怎么可能舍你而去?
承君一意,终生无悔……
既然你已无心,那么我……也便断情绝爱!
此生……只为夫君做嫁衣……
仙儿……只想要你……
“此次一别,后会无期,你……珍重……”
楚逍故意说完了这些狠辣决绝的话语,只为了将姜仙儿彻底瞒过去,让她离开,让她活着……
随即,他缓缓站起了身,却是背对着她,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的泪痕……
“慢着!”
姜仙儿突然出声道,“答应我,夫君你一定会活着回来……不管……见不见我……”
“……我答应你……”
楚逍说着,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续道。
“然后,我会找到她……无畏轮回……哪怕千年……”
思绪一了,化作一道豪光远去。
……
……
一年之后。
青玉台,香冢。
“不思量,自难忘……”
白衣男子喃喃着,轻轻抚摸着那一青玉墓碑……
“爱妻陆九儿之墓。”
“夫,楚逍立。”
“嘟。”
安静的场所,突然一阵凤鸣之声传来,却是子衿从不远处飞来。
它收敛了羽毛,轻轻蹭着男子。
“……子衿,不必……安慰我……我自己……可以的……”
男子缓缓站起身来,往地上的酒杯上倒下一缕清泪,“你若可以,便多陪陪她,你知道的……她最怕一个人了……”
“嘟。”
“子衿,此次一别,楚某恐怕再也无法和你再见,你日后……要照顾好自己……”
“嘟!”
“……不必劝我,子衿,永别了。”
男子说着,手中剑刃一番,数道剑气直冲云霄,他纵身一跃,已潇洒落在一柄无锋钝剑之上,迅速超前飞去……
浓墨宕开一笔,孰人能知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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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