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工部均认定忽喇火器来自中东的乌兹曼,文武百官只意识到火器的危害,却根本没意识到更大的危机,包括女帝在内,都只看到了火器的厉害。
这时沈云卿说:
“陛下,臣以为,忽喇火器不足为虑,陛下大可不必担忧。”
“哦,海郡王何以如此认为?”
“因为我朝有大炮,有更为厉害的弹丸,且能自行制造,要多少有多少。而忽喇的火器,尤其是兵卒所用火器,只能靠买。而且忽喇火器在臣看来劣质粗糙不堪大用,我朝若要制造火器,只会比忽喇更为精良,这一点陛下可以放心。”
沈云卿一席话让女帝豁然开朗,公孙芸惠遂即又说:
“那为何此前海郡王却说不能仿造?”
“还请陛下恕罪,当时臣认为乌兹曼火器确实不足为虑,同时若要制造更为精良火器,需要等待时日,尤其是工部机械,故而臣有所隐瞒,只为日后制造更为精良火器。”
“原来如此……”
女帝目中闪过一丝意味,用她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着沈云卿。这时侍郎张祥不禁埋怨说:
“当年本官便问海郡王,海郡王说不知,现在才说有法可制,这不是误国吗。”
“张大人,乌兹曼火器在本王眼中太过低劣粗糙,不堪大用,而要制造更为精良火器,需得精良机械。现如今工部机械初见成效,此时制造火器,非但更为方便,而且价钱也比十年前至少降低十倍、十五倍。
此外我军有大炮,有更为厉害的弹丸,忽喇火器不足为虑。”
忽喇得到的只是火枪,不是成熟的热兵器作战体系,相信忽喇也不可能掌握线列战术,顶多就是排成几列长队,打排枪,连三段、两段技术也没有。
而岐军有大炮,有榴霰弹、开花弹,爆杀弹,隔着几里地,十几里地用榴霰弹轰,以忽喇现在的认知和军事体系,根本不足为虑。
文武百官和女帝的担心,更多是建立在对未知的恐惧和害怕。
现在沈云卿给众人吃下了定心丸,尤其是女帝的心彻底定了,于是就说:
“既然海郡王有更为精良火器,现在可否制造以供驱使?”
“回陛下,臣是不建议的,如此将彻底打乱臣的计划和朝廷的大政方针。但如果陛下决意制造此种火器,臣自当全力以赴,尽快拿出火器。”
“好,工部侍郎张祥听旨。”
“臣在。”
“即日起,着海郡王会同工部,共同研造军卒火器,不得有误。”
“臣领旨。”
敲定了火器与开战方针,女帝话锋一转,再议莱州:
“莱州遭贼袭扰,河南州兵已往莱州救援,然莱州损失无算,朝廷如何处置,诸卿有何良策。”
女帝话音方落,周晟上前说:
“母后,儿臣建议,讨伐濒国之前,当肃清沿海寇患,以免重蹈海通、莱州覆辙。同时应对莱州军民加以抚恤,重振莱州船务。”
“莱王所奏甚合朕意,既如此,莱王可愿亲往莱州平贼。”
“儿臣愿往。”
周晟欣然接受前往莱州的派遣,下刻女帝看向欧阳羽道:
“欧阳。着令鹰扬、领军二卫,各遣禁军两千,听命莱王调遣,速往莱州平贼。令着十六皇子周枢,同往莱州平贼。”
“是。”
莱州事发于七八天前,这个点上附近州县的州兵应该已经赶到莱州,或是正在赶到莱州的途中。等到禁军抵达莱州,时间上来不及,同时海寇完成战略目标后,不太可能盘踞莱州,应该也已经退走,周晟此去仍然是去收拾经济烂摊子。
莱州是周晟的封地,但损失最大的还不是他,周晟在莱州的收入主要两块,一块是当地州府每年的税收供飨,一块是周晟在当地的商业渠道和店铺,其中半数以上还是沈云卿帮着张罗的。
海寇只可能攻入莱州海边的码头和船坞,以及城外地区和极个别县城,不可能攻入州城,因此周晟的损失不会太大,除非他花钱造船或者自己私开了船坞。
损失最大的是户部和吏部,户部已经在出兵费用上做了出头鸟,女帝盛怒之下不会在做第二个出头鸟,提莱州户部损失的事儿,但吏部肯定会提,怀王亲自参加朝会,也就是为了莱州造船来的。
当初沈云卿议题开船禁,怀王态度最积极,新式三千石宝船民间订单最多的就是依附莱王和户部的财阀,所以莱州一把火,怀王和吏部的损失最大。
户部不提莱州损失,吏部和怀王一定是要给财阀一个交代,否则说不过去。
“陛下,此番莱州造船损失巨大,民间富商订购新式宝船占了半数以上,此事恐怕还得朝廷善后。”公孙行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朝廷提供民间烧毁宝船的损失,但不能明着说。
而女帝却想回避这一问题,因为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不等公孙芸惠开口,沈云卿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番莱州厄难,建船损失巨大,朝廷应该酌情善后,给民间富商与船帮以交代。但首先还应查清莱州造船损失,再做善后事宜。”
“莱州新建宝船数十艘,若由朝廷善后,海郡王可知朝廷难处。”
“陛下,臣正因为知道朝廷难处,所以建议由朝廷善后,详细方略还请陛下容臣私下禀明。”
“准奏。”
莱州情况沈云卿比谁都清楚,倭寇烧毁的莱州船坞并不是莱州造船的核心,莱州造船的核心是莱州造船工匠,和龙骨、隔舱结构这两块。
其中龙骨需要预制定型、整形,这道工艺在莱州城内的龙骨场完成,龙骨完成工艺制造后,再用原木滚出州城前往海边的船坞。
而以前龙骨都在海边船坞的龙骨场完成,工艺改进之后,必须避免海边的盐雾和湿度,所以只能在距离海边较远,但能运输方便的场所建造。
其次是隔舱结构需要的横梁、大梁木料要比船体木料更高级,也需要处理工艺,只能在城里完成,然后运往船坞。
因此只要州城不失,莱州造船的损失充其量只有一半。
此外新式宝船更多使用了钢结构锻件,这一技术都在工部,构件运抵莱州后,先存城内,使用时运往船坞,用多少提取多少。
最后是造船工匠,建造龙骨和木料工艺处理的工匠都在城内,而这部分工匠是造船的主要技术工序执行者。城外船坞的工匠多数是按图施工,以经验为主,另有一部分工匠负责工艺监督和制造。
所以莱州这把火,损失的是城外船坞内的在建船只,和部分工匠,城内的储备原材料和工匠不应该受到冲击。
因此需要调查清楚损失,朝廷再做兜底处理。
沈云卿之所以提议兜底,不是因为同情财阀和船帮,而是当此特殊时期,更能树立朝廷的形象,同时利用这种效应,能谋取更多的利益。
这才是沈云卿的根本动机,而女帝现在只要提到钱,就是一毛不拔,面对莱州的巨大损失,哪怕是自己亲哥哥的摊子,公孙芸惠也不会轻易接手。
沈云卿的提议迅速引起百官议论,最纳闷儿可能要属户部,于是桑劲川就酸了一句说:
“还是海郡王财大气粗啊……”
沈云卿讪笑回应说:
“户部的铜板得一个掰成两个甚至三个花,不经用。本王的铜板是金水里煮过的宝贝,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桑大人不妨到本王这里高就如何。”
“呵呵……”
桑劲川抽着脸颊冷笑了一声,未做回应。
议论片刻,女帝宣布退朝,沈云卿跟随銮驾刚出朝殿,怀王、周晟紧随而至,公孙行开口便谢:
“多谢海郡王慷慨解囊,本王感激不尽。”
“怀王言重了,大敌当前,朝廷大局为重,本王略尽薄力而已。”
这时周晟说道:
“海寇烧毁了船坞,损失可不小啊,金戋寺如今供着南征与塞外,你可莫要逞强。”
“莱王放心,账本王心里还是清楚地。”
周晟的意思无非是想说,帮怀王善后,那是肥水流留给外人田,多少有些埋怨的意思。
但周晟毕竟是政客,他很少算经济和人心账,而沈云卿算的是经济和人心账,更是政治账,给莱州损失善后,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随后三人一同前往御书房,周晟、公孙行未准入内,只沈云卿一人面君。
“海郡王何事需要私下向朕陈述。”
“陛下,莱州遭逢海寇袭扰,朝廷本可不予善后,尤其是财阀、船帮出资建造的宝船,对财阀而言,这等损失本就是九牛一毛。”
“既知此理,为何还要朝廷善后。”
“因为朝廷善后是为博取天下财主的好感,更是树立朝廷信誉与担当的绝佳良机。臣还是建议陛下,考虑金戋寺向民间开禁,如此可趁莱州善后,广邀天下财阀来京,藉此彰显朝廷的气度与担当。”
“原来如此,朕有些明白了,但金戋寺如向民间开禁,这金戋寺是朝廷和朕说了算,还是民间说了算。”
“为国牟利,为民生计者说了算。”
女帝瞥了一眼沈云卿,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帝王的想法都是一人说了算。喜欢陛下的CEO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陛下的CEO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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