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英年早逝,或是荒淫无度纳妾过度而亡,导致后宫嫔妃编制严重超标是个复杂而棘手的问题,历代王朝此等案例不胜枚举。
一般情况下,皇位是子承父,如果让儿子纳父亲的妾室,人伦道德这关就过不去,当然,也有一些不讲究的霸王硬上弓。
但多数情况下,由于儿子们年龄问题,收编先帝妃嫔大都是年纪较小的,年纪大的肯定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即便如此,也要承受道德上的压力。
但再怎么年龄匹配,动则几百上千的妃嫔,正常人正常思维,那也吃不消。尤其是政治层面带来的压力,会迫使新君减少妃嫔勤政,那么裁撤的妃嫔,甚至没名分的,都得有个去处。
惠文帝驾崩后,留给女帝一个很大的后宫,而当年财政全面滑坡,偌大的后宫按编制和规格难以养活,但全部驱散遣返也不现实,因为不少肚子里都有了肉胎,而且已经很大,使用强硬手段流传已经不管用,甚至是生养了子嗣,肉胎的处理会很麻烦。
当然,最简单的办法是全咔嚓了,但显然对自己声誉没什么好处。
如果是一个两个莫名其妙死于意外,那还说得过去,这要是几十上百都死了,就很能说明问题。
此外公孙芸惠夺取帝位,也是得到了不少嫔妃的支持,立马翻脸她得垮台,于是整出了放养的办法。
允许部分后宫有名分的嫔妃,和没名分的出宫自谋生路,范围限定在京畿南道,孩子和单位关系还挂在宫里,进进出出来去自如。
即便这些年宫外传出不少风言风语,公孙芸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无过问。
原因也很简单,皇位继承压力本来就大,红杏出墙的,如果留宫里的孩子是皇子,那就自动丧失了皇位继承权,这是你自找的。当然,如果皇子能力超群,那就另说了,但公孙芸惠自个有儿子,无疑就降低了这种概率。
其次是惠文帝虽然生育能力很强,但生儿子的概率却很低,大都是女儿,这就没什么太大的政治压力。
最后,至于皇室的颜面,和祖制家法道德层面上的舆论压力,简而言之说,就是一些伤风败俗的风言风语,公孙芸惠是个现实主义者,只要不是光明正大太过猖狂,私底下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是过来人,谁都知道苦,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于是这些年过去,公里宫外的放养嫔妃不少都发家致富,女帝寻思着,也该收获一些红利为自己分忧。
段莹玉却担心女人们在外野惯了,再想收回来有些困难。
待等段莹玉离去,女帝吩咐欧阳羽道:
“欧阳,尽速知会各宫各局,限期一月回宫。”
“奴婢立即令人去办。”
“另外,将此《经略概要》给司徒送去一本。”
“是。”
当日下午,安国公慕容奥翔登门拜访怀王公孙行,所谈甚久,一直聊到了黄昏方才离去,内容也是东拉西扯,但话里话外无不透着危机感。
“爹,慕容奥翔此来有些不善呐。”
“哼,他是担心削爵。”
“观慕容奥翔之色,姑姑真有动祖制的意思。”
“再怎么动,也动不到你我父子的头上。”
“可无论怎么动,动的可都是根基,受此牵连者数百计,恐怕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你姑姑行事素来缜密,如此动摇江山之事,不会公然宣之于众。既然宣之于众,那定是另有所图,但眼下一时半刻还不清楚你姑姑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怀王作为女帝的哥哥,其他人的爵位再怎么变,没有原则上的过失,女帝不可能砍自己哥哥,这是政治层面的铁律。
家庭关系一中,舅舅的角色往往是中立和无私的,皇权层面而言,舅舅的利害关系最小,做皇帝轮不到国舅,位高权重至多也就是宰相、将军。
一旦外甥即位,妹妹或姐姐在世,舅舅作为娘家人,第一态度态度永远是站在外甥一边,因此国舅在皇室成员中,一定是站在姐姐或妹妹一边。
换而言之说,女帝永远都能获得来自怀王的无私支持,因此爵位再怎么变动,公孙行的爵位也不会变,女帝没有自断血缘臂膀的必要。
今日朝堂,任凭文武百官如何斗法,女帝既不询问吏部,吏部也不主动挑头,其中的利害关系正源自国舅的超然地位。无论爵位如何变动,国舅是变不了的。
但安国公就不同了,国公位居所有爵位之首,论地位权利略逊于王爵,但经济利却比王爵更大,爵位变动最大的关系户无疑是慕容奥翔。
“贤儿,你代为父去一趟工部侍郎张祥府上,询问一下新船建造可有变动。”
“父亲,此时去问林尚书更合适吧。”
“糊涂,朝中放出这么大的消息,林毅贤出宫后能不去找莱王?亦或是莱王去了林府,你此时去万一撞上该如何。”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立刻就去。”
“记住,只问船,其他一概莫要多言,尤其是爵位之事。”
“孩儿明白。”
为了南征,公孙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说动河南、两江的船帮、巨商为朝廷转运货物,而条件就是朝廷开放船禁。如今大船的条件尚未兑现,又传出改建战船的消息,对公孙行无疑是不利的。
由于出自兵部,以朝廷历来的政治惯性,女帝很难让步,即便是自己妹妹,这才是公孙行担心的,至于祖制、爵位还是金银财宝,远没有势力来的重要。
不出公孙行所料,周晟黄昏时出宫路上碰见了林毅贤,说是碰见,不妨说是有意候着林毅贤出宫。
“莱王殿下找臣有何吩咐。”
林毅贤一本正经行了一礼,周晟却没这么多客套,他说:
“舅舅,听说今日朝堂之上各部争执不可开交,最后也没拿出个结果,可有此事。”
“莱王殿下进宫就为打听此事?”
“倒也不是,下午从海郡王府传来消息,母后赏了一匹马驹给沈云卿,惠贵妃亲自送到了沈府,我觉得奇怪,遂是进宫去见雪琳。说来也怪,母后赏给马文修与楚砚杰的可不少,偏偏赏给沈云卿一匹小马驹,舅舅,你说母后这是何意?”
“走吧,回府上说。”
“那好,舅舅请。”
约莫两刻钟后,天色刚黑,周晟随林毅贤回到林府,舅甥二人围着炭炉边喝茶边叙话。
“舅舅,这炭炉好像与我府上的不一样啊,此前好像未曾见过。”
“此炭炉是铁做的,比铜炉耐用。”
“铁做的?那要花费多少气力。同是炭炉,铁炉就比铜炉更好?”
“呵呵,莱王有所不知。去年底,工部刚制出一批新式机械,这铁炉几乎无需工匠人力捶打,只需以模具大锤冲击便能制成,极为方便。日后我朝兵戈、铠甲,无不可以此法制造,极为快利。”
“果真有如此神妙?”
周晟半信半疑,几乎难以置信筷子厚的铁盆无需人力,仅靠机器就能加工成形。
古时受到加工技术的制约,容器大都以铜、锡、木为主,因为延展性好,方便加工,尤其是钣金加工较为方便。
因此火盆、炭炉、火盆、水壶大都是铜的,铁的也有,但不多。即便有,也是明清后期技术工艺相对进步的结果。
工部去年新研了数套改进型蒸汽动力专机,一起定型的还有三型蒸汽冲压机,两型空气锻压锤,两型旋压机,一型剪床,一型锯床,林毅贤家里的这口炭炉,正是年前旋压机试车整形,而后冲压成形件,一个直径一尺,深一尺半的铁桶。
技术进步带来更多的加工途径和技术可能,对此,林毅贤很是感慨,他说:
“今后的朝廷,恐怕都得依仗更多的机械,不可小觑啊。”
“舅舅,这机械当真可堪重任,扭转国运?”
“机械非人,自然是不能扭转乾坤,但机械能代以人力,减轻朝廷对百姓使役征税,此乃一大利。故而如何利用机械为人所用,造福百姓,才是关键之道。”
“那此道精髓又在何处,莫非都装于沈云卿的脑子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轩禾书院之中。”
“嘶……轩禾书院!虽然清楚沈云卿在轩禾书院传道授业,然他如此精诈,能倾囊相授于他人?”
“呵呵,这自然是不能的,匠术乃安身立命之本,岂能受制于人,但是若无人才,再精良的匠术也也无用武之地。据舅舅观察,沈云卿目前所传匠术虽然极尽精妙之处,令人闻所未闻,但绝非其精华所在。”
“哦,也就是说,沈云卿所献匠术如此了得,竟还只是皮毛!”
“不错,尽管都是皮毛,你舅舅与工部官吏、匠作却无几人知晓,海郡王开办轩禾书院,便是为朝廷培养新式匠术人才,唯有有了人才,方能将海郡王所传匠术变为现实,这才是海郡王开办轩禾书院传道授业的目的。”
“我明白了,沈云卿开办轩禾书院,明着是为朝廷,实则是朝廷匠术不如他,但为了能将自己所求之事变为现实,便只能替朝廷培养匠术百工人才,然他却只给朝廷皮毛之术。”
“……虽然有些难听,但也不可否认海郡王有此打算。不过,即便只是皮毛之术,也已旷古绝今,世之罕有。”喜欢陛下的CEO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陛下的CEO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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